第26章 天命不待七夜雪（7）
衡水江上，楼船里琴声横卷江面，风生水起，江波纵横。
一声绝响，如滚石崩落，横跨长江，打在江北岸十里桃树上，落英缤纷，满天桃花具飞扬。
周御辰透过窗子，这场由琴声扑打桃花而形成的桃花雨，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吧。
《宁王散》演至后段，便是周御辰也弹不出的那一部分，曲风不拘一格，音转玄妙，张狂而奔放，既有三分傲气，更有七分霸气，敢为天下绝响。
一时兴起，周御辰提剑掠出窗子，在船头迎风舞剑，心中畅快无比。
佳人抚琴，少年舞剑，此情此景，唯美如画。
周御辰的剑法全出自钟山八千经卷，套路驳杂，不成一统，其中包含了九华山刀法中的力劈华山、太白山的山门剑、天子三十六式临光剑、气宗圣剑、佛教真剑、终南山绝剑、剑光分影、画地为牢、水漫金山……足足有数十种剑法，竟没有一招是重复的，而且剑招之间衔接紧密，流畅自如，浑然一体，毫无违和之感，可谓精妙绝伦。
如此多的剑招，就连小樱也无法全部看清楚，更无法说出每一剑具体出自哪一家，她能认出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
周御辰在太白山时，便已将钟山经卷整理出来一部分，将经书作为剑书来修练，所以他会的剑法很多，百家剑法皆有涉猎。
今日之所以能够一口气将这么多剑法融会贯通，全因《宁王散》与江岸十里桃花，让他心中无比宁静畅快，剑心通透之余，自身对剑道的感悟便更上一层楼。
此时，周御辰的剑气愈加纯凝，气势不断攀升，江上的风波也愈演愈烈，如同《宁王散》演至激烈处，大气磅礴。
“好强！”小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竟然突破了！”
周御辰修练《光阴卷》一月有余，上个月才刚刚聚气，此时便借剑心通灵的契机再次突破，达到聚气中境，此等机遇的确十分难得。
一盏茶的功夫，曲声尽，剑气收，小圣女和周御辰同时从剑与琴中脱离出来。
江还是那江，船还是此船，只是江岸桃花依旧纷扬，江波依旧激荡。
船中响起掌声，小樱和小圣女同时来到船头。
“刮目相看。”
小樱笑着打量了周御辰一番，着实想不到周御辰竟会使用如此多的剑法，同时她对周御辰所谓“采药为生”的身份已经产生怀疑，心想这个人肯定另有身份，绝非一般人。
周御辰一笑，望向小圣女，“真正要刮目相看的应该是她吧。”
小樱也望向小圣女，“的确，没想到，你竟然会《宁王散》，而且你来自西域，以灵识御音律乃由我大梁南派铜宫所创，自称体系，而你又怎会铜宫的道法？”
小圣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先生教我的。”
闻言，二人皆是一怔，各自猜想着小圣女口中的那位“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周御辰不会去想那么多，被抄了满门的宁王也好，以神识御音律的铜宫也罢，那些都与他无关，也与小圣女无关，何必在意？
中午，时光仿佛静了下来，周御辰借船上的鱼竿垂钓于江上，那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午餐自然是吃鱼了，田家的船夫常年在衡水跑路，是最好的水上厨师，刚出水的浪花白条、金丝板鱼、大河云鲢都是好东西，周御辰钓了不少，正好受用。
饭后，小圣女按照惯例喜欢睡上一觉，而周御辰和小樱则很有共同语言，书架上有很多好书，包含了琴棋书画、修练常识、人文历史……涉猎极广，二人各持见解，辩驳之间互有收获，尤其是在灵识方面，小樱见解极深，很多东西连书上都不曾记载，让周御辰大开眼界。
小樱还给周御辰讲述了识海运用方面的技巧，也就是在修练者修为达到通灵境界以后，便能开辟灵识之海，以识海纳万物。
周御辰目前还没有通灵，但以后这些修练技巧都用得上，所以跟小樱学了不少。
这不学不要紧，一学问题就来了……
周御辰按照小樱讲述的方法尝试着沟通自身识海，竟然成功与识海联系上了！而且他还能够运用识海的力量，容纳外界物体！
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周御辰识海已开，他已经达到了通灵境界！
“不可能！”小樱不敢相信自己的认知，但经过反复确认，周御辰确实只有聚气中境的灵力强度，却又开了灵识之海，“除非……”
小樱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只基于理论上，并没有先例出现。
“除非什么？”周御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樱说道：“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你的灵力还处于聚气境，但你的境界已经达到通灵境！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但也不排除有怪物存在……”
周御辰一怔，微微皱眉，“你是说……我是怪物……”
小樱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周御辰，意思很明确，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
……
远方，衡水北城的城头上，田雨望着衡水江上如芥子般渺小的田家楼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样子他们玩的很开心。”
一旁的田善人则是与之向背，望着南方。
“煮石宴在即，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闻言，田雨微微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月圆之夜，但愿你如愿以偿。”
说完，田雨便转身离开了，手里的香炉依旧弥散着定神香的香味，城楼之上，却只剩田善人一人。
田雨一步一个台阶走下城楼，心中却无端生出一抹苍凉与感伤。
“如果周御辰知道她只剩最后五天寿命，该会怎样？”
……
……
夕阳西下，衡水江上一片红光，火烧的晚霞很漂亮，周御辰与小圣女坐在船头，晚风拂过二人的长，时间仿佛静了下来。
这一刻，真好。
“这里的夕阳好漂亮，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了吧？”小圣女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那笑很恬静，而且自然。
“为什么这么说？”周御辰觉得有些可笑，世界那么大，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夕阳又算得了什么？
“我从未来过这么漂亮的地方，我的世界，一直都只有族里的那座山。”
周御辰这才明白，姬红月身为魔王之女，从小被家族保护，恐怕从未离开过家族，这次衡水之行，恐怕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才会觉得衡水的夕阳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周御辰感觉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他觉得这个血族的圣女真的很可怜。
他曾经也被关在深宫之中，若干年不与外界接触，那种生活其实很无聊也可悲。钟山隐居十年，他更是不出山门一步，与世隔绝，能让他消磨时光的，只剩八千经藏。
“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周御辰跟小圣女解释，“还有很多比这里更美的地方，比如，北方那片一望无际的冰海，还有一年四季都下着雪的雪城，比天还高的不周山，还有东方的佛教圣地，甚至虚空之上的诸天……”
这些地方都是他从经书里看来的，至于是否存在，他自己也没去过，也不敢确定，但他猜想，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
小圣女仔细听周御辰讲说着那些从未听过的地方，心中无限向往，“小时候，先生说过，北方的雪很漂亮，你会陪我去吗？”
周御辰一笑，摸了摸小圣女的小脑袋，“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陪你。”
“那我们拉钩。”小圣女很开心，而后伸出右手的小指，兴奋得不得了。
周御辰也伸出手，与其拉钩，这便是二人的誓约。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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