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逆臣病危后帝君火葬场了(渭北以乐) >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竹贤兄?”颜玉锵重复了这三字,而后道,“此人如今乃是镇守西北边陲的将军,当年乃是父亲军中的一个正六品百户,这样的故人,还是莫要沾染上我这个罪人才好。”

        苏恒质疑,“颜兄不信老将军清白?”

        颜玉锵的笑愈发明艳,“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时势。【1】”

        “这话不对,颜兄,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2】老将军一心为国,颜兄身为其子,为何还不如一个外人?”

        颜玉锵柔柔的看着他,“苏兄只说了前两句,可忘了最后一句,得失安之于数【2】。”

        苏恒义正言辞,“得失安之于数固然不假,可真相总得浮出水面,那一日,才是真正的定论。”

        颜玉锵不予辩驳,只是道,“方才苏兄说受人之托,不知楚将军让苏兄作甚?”

        “打听你的近况。”

        “我很好,既是故人,苏兄若是回信,想来也该有分寸。”

        颜玉锵的回答让苏恒陷入两难,他替楚筠不值,这人将颜玉锵视为旧主,可颜玉锵却不想和楚筠深交,话里话外,都透着疏离。

        “苏某明白了。时候不早了,苏某先告辞了。”苏恒起身,面容已然露出不快,等步出茶寮的木门时,苏恒回身,“颜相,苏某奉劝一句,既是故人,那就请颜相莫要寒了故人心。”

        “多谢苏兄提点。”颜玉锵回了礼,声音不大不小,“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3】。”

        苏恒走的慢,这两句诗词也落在他耳中。

        颜玉锵盯着炭火将水煮沸,又听着溢出的水浇在炭火上的滋滋声响,默不作声。

        元嘉打量着他,又听着这不寻常的动静,开口道,“主子,水开了。”

        颜玉锵双眼无神,淡淡道,“元嘉,方才那盘棋,你可看明白了?”

        “主子,下棋之道,莫过于对每一颗棋子的布局。”

        颜玉锵吐出心中的浊气,“这棋局中的每一个棋子都是下棋人的筹谋,生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元嘉,你说这棋子,可愿意彼此试探,自相残杀?”

        “主子说笑了不是,这棋子乃是死物,又怎会像主子说得那般。”

        “罢了,也到年下了,陪我去看看父亲吧。”

        ---

        溧都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眼线,尤其是颜玉锵的府邸周围,毕竟他可是当朝两位掌权者宁愿毁了,也不愿给对方的棋子。

        苏恒满脸怒容的走出颜府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到了这两位掌权者耳中。

        昭仁宫内。

        “北爱卿,颜府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苏恒之才,不在于朝堂的人心沉沦,而在于建造,此人乃当世鲁班,也正因如此,先帝才破格提拔。”

        在垂眸间,略了太后一眼,北顾咬重,“太后,这个人没什么城府,却也是轻易不能动的。”

        “这样的人,只要不碍着哀家的路,哀家还是会惜才。”太后眸中深沉,说话却带着些随意,“望晗,苏恒,会不会是颜相与西北大营的眼线?”

        “不会,西北大营不比南境慕府,还有自生的本事,如今受制户部,没有军饷,楚筠养不起西北大营,他断不会因为一个颜相,得罪户部。更何况,颜相是聪明人,苏恒这样的人,只懂建造,不知道何为策略,找他做眼线,怕是自寻死路。”

        “那你觉得,今日苏恒去拜访颜相,究竟是为了什么?”

        “臣到觉得,或许只是朋友间的拜访。”北顾一笑,如春夜晚风,让人意乱情迷,“可惜,颜相这人圆滑,苏恒乃是清高一流,不愿与之同流合污,自然生气。”

        “苏恒修理学,却与那些文人雅士退则风月大不相同,此人自命清高,自然看不起颜相这种沽名钓誉,左右逢源之人。”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皇帝想用苏恒拉拢颜玉锵,这一招,实在不怎么妙。”

        泰行宫内,萧旭尧才打发走了苏恒,坐在御桌前,揉着眉心,“宁安,你说清客到底是什么打算?朕愈发看不透他。”

        宁安看着萧旭尧,走上前去,替他舒缓经络,“陛下最是了解颜相,也知道他心中自有大局,奴才只是司礼监的掌印,实在不敢揣度颜相的心思。”

        萧旭尧吃味,“宁安,他的大局,究竟是为了谁?”

        “陛下心中有数。”宁安脑子闪过那一日闻伯的嘱托,“不过奴才想着,颜相既然心系大渝,想来必不会负了陛下。陛下何不尝试让颜相放手去做?”

        “朕输不起。宁安,朕是大渝的皇帝,可从小到大,父皇对朕,只有大渝继承人的责任,却无任何舐犊之情,母后对朕更是恨之入骨,无论朕怎么努力,他们似乎都不肯对朕多看一眼。”萧旭尧透着疲惫,“宁安,朕不能输了大渝,朕也不想输了清客。东宫三年,清客是朕唯一的依靠,再不济,朕累了,还能枕在他腿上打个盹。”

        宁安手中顿了一顿,声音极轻,“陛下的心意,颜相该是知道的。”

        “苏恒说,清客与楚筠毫无交集,他借不到西北大营的兵力,太后这边,定然会利用乌垣充盈国库,同时威胁楚筠与关西铁骑,清客让朕断太后之路,北境的兵马动不了,又无外援,禁军和镇抚司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派出去,这怎么看,都是死局。”

        宁安一言不发,萧旭尧的顾虑不是假的,如今大渝朝局,内有党争,外有蛮夷,风雨飘摇之际,任何一场海浪,也能在仓促中掀翻大渝。

        赤焰藏青,鎏金双鱼铜炉的银碳却显得一切更加凉薄。

        许久,萧旭尧这才道一句,“宁安,随朕去趟颜府。”

        ---

        溧都城外有两座寺院,一则寒山,一则渡水,可自从稷康二十七年,稷康帝的皇长子萧硕在寒山寺自刎之后,这座寺庙便渐渐被人遗忘。

        天抒二十八年间,不止这位皇长子无人提及,这座寺庙也成了京中的禁忌。

        相比于渡水寺的香火鼎盛,这座被遗忘寒山寺更是冷清。可也正是这份冷清,才给了这些冤魂藏身之所。

        颜玉锵跪在佛像前,盯着供奉的四盏海灯,其中三盏,乃是为父亲,先生,先帝供奉,而最后一盏灯,则是这三人为萧硕供奉。

        人死本该灯灭,可颜玉锵却得了这三人的教诲,这盏灯,也就一直亮着。

        “父亲,先生,先帝,功碑泣血,渝失其鹿,若真到了群雄逐鹿那日,我又当如何?天命,皇权,这个抉择,当真在我手中吗?”

        颜玉锵耳边又响起苏束楚的铁骑踏入西北十五州的嘶鸣,父亲不战而降,血染溧都。

        那一夜皇城的兵戈交织,踏碎骨血的哀嚎,苏束楚一族,死在牢狱中的怨恨与诅咒。

        五脏六腑顷刻间像是置身业火之后,一点点被吞噬殆尽,最终化为灰烬,血又一次自颜玉锵口中溢出,人也砸在地上,昏迷不醒。

        元嘉听见佛堂内的动静,推门而入,搭了脉之后,也知道这是又一次毒发,直接带着颜玉锵回了颜府。

        古竹院内,闻伯与元嘉面面相觑,二人眼下实在没了主意。

        “闻伯,眼下以主子的境况,根本撑不到半年。”

        闻伯盯着元嘉,“你想如何?”

        元嘉下定决心,“挫骨拔毒。”

        “闻伯?”

        刀刃顷刻裹了一层血,元嘉松了手,“铮”的一声,那是刀刃落地的声音。

        闻伯双目猩红,“你若不能说话,可想过公子醒来,会有多自责?”

        “闻伯,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主子心中,明显放不下大渝,否则他早就袖手天涯。如今他不过是被陛下折辱,这才难以下定决心,与其如此,不如元嘉替他做这个决定。”

        元嘉声音中透着酸涩,“若无主子,元嘉怎会有今日,眼下为主子争取时日,这才能让主子完成他的承诺。闻伯,主子的秘密,元嘉自会带到地下。”

        内室的颜玉锵在元嘉出手之时,已然清醒,二人的话语悉数落入他耳中,颜玉锵自嘲,元嘉似乎都比他顾全大局,自己早就是萧旭尧的榻上之臣,早就是他的禁/脔,早就是个玩宠,如今才想起那份尊严,可是有些过于可笑?更何况,父亲通敌叛国,自己认贼作父,而后为了丞相之位,又亲手毒杀镇乌王苏束楚全族,御史言官怎么议论他,他又岂会不知,只是如今自己深得皇宠,这些人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罢了。

        颜玉锵突然想起,自己与萧旭尧的初夜荒唐,他说不清,那是他自甘下贱,还是真的为全圣誉,可内心的龌龊,只有他自己知道。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14022355/1949346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