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昨日
这场战阵波及到了很多普通人的而生命，晴晴因为爆炸而陷入了昏迷，整个b基地一夜间变得残破不堪，城墙倒塌，城外满地尸首。
楚怀云看着空旷的战场，数十只乌鸦在啃食着地上的肉片，他们赢了，赢了这场战争；可他们也输了，输了一大半人的生命……
她的心在这一刻动摇，她在一遍遍质问自己——他们为什么要战斗？她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范达旦来到出神的楚怀云身边，“小姑娘，怎么了？在这里发呆？”
楚怀云面色苍白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范达旦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楚怀云看见小镜子，问道：“镜子破了，怎么不修？”
范达旦将镜子递到楚怀云的手里，他说：“你仔细看这个镜子，看到了什么？”
“破碎的自己。”楚怀云道。
“有时候，我宁愿记住它原本的样子，也不愿意修补它。”范达旦看着远处，声音有些怅然。
“为什么呢？”
“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去的。”范达旦看着楚怀云，一改往日彪悍凶狠的模样，此刻的他眼底是波澜不惊的淡然，“小姑娘，我说过，真相是需要代价的。”
楚怀云想到在刚刚战争中死伤的同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范达旦拍了拍楚怀云的肩膀，继续道：“但这个代价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引起和决定的，是所有人自己做出的选择。”
楚怀云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范达旦离开的身影。
她看着手上的镜子，朝着那道背影喊道：“您的镜子！”
“送给你了。”
楚怀云看着自己掌心的镜子，困结于内心的质问声渐渐归于平静。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就好像是无数人灵魂的低吟。
她立于血色的战场之上，立于遍地尸骸之中，闭上眼，静静聆听着那些无声的低语。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前进，那些随着她战斗的，都在隐而不发的静默中，为他们至高的理想而献出所有。
蓝天拥抱着白云，就像他们怀抱着理想。
范达旦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溃烂的伤口，什么也没说，将手臂上的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伤口。
最终的战争一触即发。
楚怀云坐在屏幕前，她正在同各地的领导者谈论着与北方开战的事宜。
“……我们应该战斗，北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应该为了孩子们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楚怀云说道。
话音落下，是冗长的静寂。
终于，一位年龄较大的领导者缓缓开口：“你的想法固然美好，可是南方大本营毁了，就连现在最好的b基地也死伤大半。恕我直言，在面对敌方如此强大的武力之下，我们的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本不该降临到我们身上的厄运！我们不仅仅是在为活着的而奋斗，更是在为死去的喊冤啊！”
“少校！”那位领导者的声音拔高了一度，“称颂希望和理想，这是你的自由。但仅凭这个打动不了任何人。”
……
楚怀云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她看着面前漆黑的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的会议，以她的失败告终。
他们不愿意集合起来向北方挑起战争。
门被猛地推开，赵萱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她急促道：“怀云，去看看晴晴吧……”
楚怀云看着床上苍白孱弱的身影，小姑娘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了床里一样。
耳边是门外顾城阳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没多少时间了，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楚怀云来到床边，坐下。
床上的晴晴躺在那里，手上捧着一本封面十分古朴的书，摊开朝下放着。她闻声，虚弱地睁开眼，柔柔地笑了笑：“你来啦。”
楚怀云抬起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应道：“嗯。”
“两年多，我和你分开了两年多，咳咳咳咳，真的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楚怀云看着这个小姑娘，温柔地说道：“不会的，晴晴，你会一直一直都在我们身边的。你可以慢慢说，说到小馒头长大，说到我们都满头白发……”
晴晴虚弱地说：“怀云姐姐，很久以前，你就总喜欢把别人的错怪在自己身上。我哥哥的死，不是因为你，而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杀死了我的哥哥，可你总是会因此自责。赵萱姐姐也是，明明是那些施暴者的错，为什么要怪在自己身上呢？连我都可以看得透彻的事情，你们却总是看不明白。
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你们，可你们所有人都在不断离开。我真的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我们唱歌、跳舞，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一阵风吹进了屋子。
楚怀云想要走过去关窗，晴晴拉住她的衣袖。
楚怀云回头望了一眼晴晴，只听她说：“姐姐，待会可以为我念一首诗吗？”
楚怀云点了点头。
她来到窗边，抬手关上了窗户，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阻隔了屋外欲来的风雨。
头顶是浓重密布的乌云，窗前的绿叶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看着窗外的一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缓缓回头，她望向床上。
她发现，她的小姑娘，乘着那阵风，飞走了。
“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我是凛冽的寒风，掠过诺森德的雪原。
我是温柔的春雨，滋润着西部荒野的麦田。
我是清幽的黎明，弥漫在荆棘谷的林间。
我是雄浑的鼓声，飞越纳格兰的云端。
我是温暖的群星，点缀达纳苏斯的夜晚。
我是高歌的飞鸟，留存于美好的人间。
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从未长眠。”
楚怀云合上手中那本书籍，将它轻轻放在了晴晴的墓碑前。
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脑海里是那个16岁女孩的笑脸，“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
当天下午的时候，楚怀云遇到了正在擦拭着他的机械手臂的范达旦。
范达旦看了楚怀云一眼，继续忙着手上的东西，他不经意问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出发去北边？”
楚怀云在他身边坐下，有些怅然：“人都没有，怎么去北边打仗？”
“小姑娘，送你的镜子要多拿出来照照。”
楚怀云有些不解。
范达旦满脸络腮胡子，他不经意地说道，“我们的世界和镜子一样，都是支离破碎的。而且……”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地看着楚怀云，“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
那天晚上，所有领导人召开了第二次会议。
楚怀云定定地坐在屏幕前，她手中紧紧握着那面镜子，莹莹的灯光将楚怀云黑色眼眸照射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她说：“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胜算，但不主动发起战争，北方也不会放过我们。南方大本营的覆灭、b基地的损毁，也许明天，就是我们所有人在酣甜的梦乡里死去。或许，抗争会输，输得很惨。可是不战斗，我们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有。我不会强迫你们，我代表b基地向北方发起战争，就算我的力量不够，我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你们呢？”
上次那位睿智犀利的领导者开口了，“做梦是孩子的权利，少校。而直到孩子从梦中清醒，被残酷的现实打击之前，守护好这场梦，则是大人的职责。我就替你争取一些机会吧。我代表h基地，向北方发起战争。”
“我代表k基地向北方发起战争。”
“我代表……”
接二连三的响应声响起。
在漆黑的房间里回荡。
第二天清晨，楚怀云的房门被扣响。她揉着双眼打开门，是咸晤和。
楚怀云还带着鼻音地问道：“怎么了？”
“范达旦……没了。”
楚怀云看着眼前盖着白布被人抬走的尸体，她没有勇气去掀开白布。
咸晤和说，昨晚，范达旦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房间，他自己朝着脑袋扎了下去。
他走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知道。
楚怀云以为明天早晨还能见到他和蔼的眼神。却不想，他被留在了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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