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因

深秋的夜是一双透明而寒冷的手掌，裹挟着时有时无的风抚摸着人们裸露的皮肤。

        楚怀云被江承宴抱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连衣裙，上面点缀着浅绿和黄色的碎花。

        楚怀云吃完了饭便独自坐在篝火旁，直勾勾地盯着正拼命燃烧生命的火焰，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倏地，她觉得脑袋一重，江承宴将一条厚厚的毛毯扔在了她的头顶上，像一道厚实的屏障，阻隔了所有图谋不轨试图剥夺体温的寒风。

        江承宴修长的双腿走过楚怀云身侧，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楚怀云将毯子裹紧了些，她扭过头，望着江承宴在火光下明暗闪烁着的侧脸。

        她目光如炬地一寸寸扫过他的五官，像是一只贪得无厌的野兽，肆无忌惮地觊觎着什么。

        江承宴被她盯得有些难受，“怎么，是恨我私自把你带出来吗？”

        楚怀云没有应答。

        江承宴捡起一根树枝，挑动了一下火堆，火燃得旺了起来。

        他面上沉静如水，可握着树枝的手却微微颤抖。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江承宴就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挨得很近。

        楚怀云慢慢凑近男人，近到她可以一根一根数清男人脸上的汗毛。

        她调皮地朝着男人泛红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男人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江承宴有些羞恼，他扭过头，却不想两人的鼻尖微抵，呼吸交缠。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忍不住对视，近到他们看见彼此眼睛中那个清晰的自己。

        楚怀云慢慢轻抚上江承宴的脸颊，弄得江承宴一阵发痒。

        他想要后退，却被楚怀云的手制住了。

        她温柔地捧着男人英俊的脸，海妖般低沉魅惑的声音在此时像是一首独独为情人演唱的爱曲。

        江承宴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完全做不到任何反应。

        他的鼻腔里全是女孩的幽香，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她的身影，他的耳边只剩下她的声音。

        他听到她说：“为什么……要回来？”

        此时的他想也不想，“带你走。”回来，是为了带你走。

        她的声音突然间溢满了哀伤，“可我不想活。”她的家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说：“我想你活着。”他突然像是挣脱了海妖的蛊惑一般，反客为主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不懂怎么让你放弃那些想法，也许我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带出来，不让你死，你会恨我，可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把你带出火海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楚怀云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眼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晶亮，像一颗纯粹的黑曜石散落在一片发光的星云中。她从他的眼里读出了真诚和郑重。

        她第一次听到男人说那么多话，他的神情带着些许局促，却又是那么严肃。

        她注视着男人，男人也望着她，朦胧月色与盈盈火光交相映衬，周围的温度也逐渐攀升，二人间的气氛突然多了几分旖旎。

        楚怀云微微后撤，抽出被江承宴攥着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毛毯，看向了别处。

        江承宴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试着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笨拙别扭，“你去休息吧，我守夜。”

        楚怀云没有拒绝，她起身回到了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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