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值得么？

　　眼见惊动了两大强敌，朱鼎齐的脑中开始飞速盘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开始后悔了，他后悔每一节体育课上磨掉的洋功。跑步一直是弱项，每天都盼望着体育课下雨改上室内，每一个不擅运动的小胖子，几乎都会有这种小心思。

　　“小怪鱼！”朱鼎齐冲何和和王雅萱一指，两人随即会意，凭借何和灵魂链接的法子，朱鼎齐和王雅萱将体内两种不同的力量灌注到了何和头顶的小鸟身上。化身为鸟形的小怪鱼，在加持灌注之后，身体开始了第二次变化。

　　他的体型开始变大，身上的翎毛也开始变长，翅膀越来越强壮，还长出了前爪，从一只麻雀大小的鸟儿变成了一只巨狮鹫。狮鹫一面奔跑，一面用尖喙吊着孩子们的衣领，将他们一个个丢到了背上。

　　在狭窄弯曲的洞**，狮鹫左突右闪，很快就甩开了体型胖大的兽化运尸车，以及体型更为胖大的巨人。

　　他们顺利冲出了灵魂引擎室，来到了洞窟的外面，问仔还在与傀儡群激战。只见他在满地残骸中越战越勇，但身上也不免挂彩，被抓破了好几处。几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傀儡，甚至还挣扎着抱住了问仔的腿，狠狠地咬住，不肯松口。狮鹫拖着孩子们冲到跟前，它奋力一跃，腾在半空，巨大的翅膀完全展开，扇了几下，就从空中俯冲，后爪，一把将还在地面奋战的问仔提到了空中。

　　就在孩子们以为可以成功脱离战场之时，地上的傀儡残骸忽然如蚁群一般叠起了罗汉，他们抓住彼此的身体，像一条锁链，将问仔的双腿死死栓住。那个咬住问仔腿脚的傀儡残骸，两眼通红，死不松口，问仔的腿几乎快要让他啃掉一块肉似的。狮鹫猛地扇了几下翅膀，傀儡锁链铮得一声忽然绷紧，甚至有一些没有抓紧的傀儡被弹开，从空中重重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但长达十几米的锁链依然没有断裂，指指天空。

　　这时，只听地轰隆一声巨响，装载着灵魂引擎的山洞，忽然炸裂。飞溅的碎石和金属零件到处乱飞，几乎打到了还在与傀儡锁链拉锯的问仔。

　　“怎么办！快！再加把劲儿！”

　　“什么东西出来了？！”王雅萱指着炸开的山洞，张大了嘴。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只听弥漫的尘埃中隐隐显出青色的光晕，是看守灵魂引擎的巨人，他撞碎了山洞，领着兽化的运尸车，冲了出来。

　　“小偷！你们偷走了什么？！快还回来！”巨人怒吼着冲了过来，兽化的运尸车，比他冲得还要快。这两个大家伙，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足以抓住飞在半空的狮鹫。问仔睁着大眼睛，看了一眼朱鼎齐，眼里不禁簌簌地流出泪水来。

　　“朱鼎齐，你好，我叫问仔，再见了！”

　　“你想干什么？！”趴在朱鼎齐头上的米尔豪斯心知不妙，刚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问仔挣脱了狮鹫的抓握，整个人向下坠去。

　　狮鹫没有了地面的拉扯，猛然向高处蹿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巨人和运尸车再也够不到的高度。

　　“不！问仔！你怎么这么傻！”朱鼎齐的哭喊声中，问仔闭上了大眼睛，他的身体开始变回那个猫形的玩偶，任凭周围的傀儡将自己淹没。

　　兽化的傀儡车暴跳着，驱散了傀儡群，将问仔一口吞进了嘴里。巨人也挥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一截金属管道，奋力向狮鹫投掷过去，试图将其击落。

　　狮鹫驮着哭成泪人的孩子们，奋力躲避，快速向朱老先生那边飞去。

　　焦急的朱老先生终于将孩子们盼来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头狮鹫，是灌注了牺牲之力和五行之力的小怪鱼。同时也注意到孩子们脸上悲伤沮丧的神情。

　　“问仔……”朱老先生还没问出口，已经大致猜到了实际情况，“快走吧，不要辜负他的牺牲。”

　　“不！”朱鼎齐猛地一擦泪水，倔强地咬着牙，“我要去把他找回来，无论他是死是活！”

　　“朱鼎齐，你冷静一点，问仔只是一个玩偶，你这么做值得么？！”何和一边哭，一边使劲儿摇着朱鼎齐的肩膀，“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是好不容易从哪个鬼地方出来了。那里有蚂蚁一样多的傀儡群，还有那只比野兽更凶残的兽化运尸车，还有那个我们根本没有力量去对抗的巨人，我们无谓再回去送死啊。”

　　“你们找到碎片了？”朱老先生关切地问道。

　　“是的，我们还多拿了两片备用，可是……问仔就……”王雅萱也是泣不成声，她在幻像中曾经看到战争年代王二小的牺牲，刚才又亲眼目睹问仔为了不拖累大家，牺牲自己。牺牲的意义，和目睹者的痛苦，将她的心反复煎熬。

　　“我不管，我不管！”朱鼎齐疯了似的摇着头，手中掐诀，催动神念，头顶隐隐显出黄色令旗。



　　“你疯了么？！魔君老师说过你一天之内只能用一次！”强大的五行之力将何和弹开，朱老先生也注意到孙儿的口鼻已经开始流血，没有经过锻体修炼的朱鼎齐此时强行催发岩土之力，想要施展五行御龙术。

　　“你昏了头了么！”朱老先生一声暴喝，洪钟一般的断喝，被父亲，被祖父训斥时的条件反射竟然生生将朱鼎齐强行催发的岩土之力给吓了回去。

　　“现在到了不顾一切的时候了么？！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拼命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爷爷，来不及了，问仔会被他们撕碎的！”

　　“如果他们真要这么做，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

　　“不！朱鼎齐，真的，我和问仔一起这么久了，他虽然伤得不轻，但暂时还没事！”米尔豪斯跳了过来，安慰着小胖子，“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我们只是玩偶，虽然有灵能灌注，但毕竟没有生命，灵魂引擎也好，运尸车也好，他们需要的是活人的寿元，或者是死人未耗尽的灵魂，这些我们都没有，所以那些皮外伤，总有办法治愈的。”

　　“所以，你要救问仔，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只不过你要想一想，这么做带来的危险，是否值得。”朱老先生轻轻拍了拍朱鼎齐的脸蛋，“人总要学会长大，你不能抱着所有玩具不放，也不能牵挂着所有的人不放。”说到这里朱老先生有一点黯然，“该放弃的人和事，就让他们在回忆里吧，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朱鼎齐、王雅萱、何和，都能听懂朱老先生的意思，成长的路上会有各种烦恼和痛苦，那些被时光冲淡的情感和眷恋似乎让遗忘和放弃变得无可辩驳。他们都曾丢掉心爱的玩具，漂亮的娃娃，面对亲人的离世，好友的别离，甚至还目睹过可爱的小动物意外死去。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单一事件带来的痛苦，孩子们害怕的是，在漫长的人生中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这样的事情。

　　“不！绝不！”朱鼎齐说得斩钉截铁，“或许长大以后，我会做出大人的选择，我会权衡利弊得失，选择放弃我的朋友，甚至放弃更宝贵的东西。但现在！我还只有十二岁，我拒绝站在你们大人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些事情。”

　　“朱鼎齐！”爷爷的眼里充满惊诧，米尔豪斯的眼里充满感激，何和与王雅萱的眼里则充满了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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