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你可识得此阵

　　伊利丹与大多数精灵一样，心理有着十万个心眼儿，出发之际，麦卡锡将军曾秘密召见过他，面授机宜。

　　长寿村是精灵帝国的禁地，就连议会长老未经许可也不得进入，麦卡锡虽然这次作为昭仁大帝的心腹亲信与大帝里应外推翻马尔康的统治，但一则，摄政王党羽未清，政变是否完全成功尚未可知；二则，外臣大将毕竟不是皇室勋贵，麦卡锡根本没有进出禁地的权限。在面对魔君的要求时，诏讨将军麦卡锡的犹豫也正在于此。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只是答应护送孩子们去长寿村，至于进不进得去，进去之后是死是活，完全不关自己的事情，何必为了此事，拂了魔君的面子。如今胜负未分，自当以稳住魔国这个强大的外部存在为重。

　　有了麦卡锡将军的授权，伊利丹心里也有了底，在他看来，这群孩子实际上已经与死人无异了，原因……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朱鼎齐手中的地图和指南针都由神识和星云重新标注和校正过，按照问仔传达的魔君口信，对于随行的精灵也要保持警惕。按照地图所示，他们应该已经绕过了安杜尔圣树，即将抵达神圣森林的边缘。这里的树木不再茂盛，显得杂乱无序，甚至有很多枯死的枝干横七竖八地挡住去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种活已经不用问仔去做了，精灵们尽职地保障着同行，即便道路难行，孩子们的行进速度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咦这是什么？”王雅萱指着路边一棵歪脖子树。

　　朱鼎齐定睛一瞧，只见这课树的卵形叶片呈现黄色，但水分还恨充盈，并未干枯。黄色的叶片上有红色的斑点，斑点上长着黑色的短毛。这种状况他和爸爸曾经在隔壁小区的樱花树上看到过，是一种植物病。他走过去闻了闻叶片的气味，那熟悉且难闻的腐臭再次确认了朱鼎齐的判断。

　　“这是一种寄生真菌类导致的植物疾病，以前在隔壁小区见过，挺诡异的。爸爸管它叫恩佐斯的寄生。”朱鼎齐放眼望去，周围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植物都感染了这种难闻的真菌疾病。隔壁小区的两棵樱花树可漂亮了，每年春天的时候，花开得重重叠叠，都会有不少人在树下拍照留念。可自从沾染这种可怕的疾病后，不但再也没开过花，连叶片也不再呈现绿色，而是这种蔫了吧唧的黄色，还带着红斑和黑毛。

　　“我们快要到了”伊利丹走了过来，“这种特殊的想象，正是进入长寿村周边的标识。”

　　“长寿村……不应该是很美丽的么？”王雅萱皱着眉头，何和也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诡异，不单单是职务的状态，水流和雾气里的味道也都充满着不洁。

　　“这……在下不便多说。”伊利丹摇了摇头，指挥手下将横在路上的朽木搬开，孩子们的大篷车缓缓通过。周围的枯木和病书越来越多，周围的植被主色渐渐从苍翠青绿，变成了一种棕红橙黄间杂的感觉，夹杂着朽木和腐烂的味道的空气都熏得人眼睛疼。精灵们似乎习惯了，但孩子们受不了，幸好大篷车里有口罩和薄荷油。

　　“朱鼎齐，你确定要继续么？整个地方都烂透了！”何和第一个想打退堂鼓，这和牛奶湖没法比呀，香碰碰的海底王国公主怎么能在这么臭气熏天的环境中进进出出。

　　“是呀是呀，你看，那树上挂的是不是臭带鱼？！”王雅萱也指着前面。

　　周围的树枝上开始挂着一条条寄生的萝类。朱鼎齐看过松萝一类的寄生植物，传说是金丝猴的主食。这里的萝类也是可以随风飘荡的，挂在枝杈上，呈现一种灰红色，说起来，有点像是……肠子……想到这里朱鼎齐的胃口不禁一阵翻涌，弄得他马上在鼻子下抹了点薄荷油。

　　精灵们护送着大篷车继续向前，走了大约有四五里地，植被渐渐稀疏低矮，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破旧的石牌坊，牌坊的下面安放着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钟。

　　“我们到了。”伊利丹止住人马。“前面就是长寿村了，在下总算不辱使命，将诸位安全送抵，这就要回去向将军复命了，各位，后会有期。”他拱了拱手，就要转身。

　　“等一等。”问仔，叫住了他，“这里就是长寿村？么有任何标识啊……你来过么？”

　　“问仔……这地图上……”朱鼎齐刚要说些什么，被王雅萱捅了一下。

　　问仔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伊利丹，伊利丹无奈，吩咐其他人道：“你们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然后他非常谨慎地走上前去，用手中长枪的枪钻，敲响了牌坊下那口大铁钟。

　　“咣——咣——咣——咣、咣”钟声三长两短，石牌坊一阵抖动，伊利丹一个后撤，躲过了牌坊上洒落的尘土。尘埃落定后，原本被遮掩的字样显露出来“长寿村”黑底红字的匾额镶嵌在石牌坊正中。

　　伊利丹脚步急促地赶了回来，对问仔道：“您看，没错吧，我们这就走了。”

　　“几位很着急走么”问仔已经很久没有像样地与人动手了，说实话他有点手痒，自从孩子们一个个有了神通，又遇见了飞天遁地的魔国英雄，问仔和米尔豪斯仿佛又回到了玩偶的角色。现在他抓住伊利丹的胳膊，微微用力，然后假装不小心地扶起半身瘫软的黎明守卫队长，面带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瞧我这没轻没重的，您刚才敲了钟，一定会有人来接我们的吧。等我们安顿好了您再回去复命也不迟。”

　　伊利丹脸上忽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不！快放开我，你们是自己想要来长寿村送死的，我们可不是，送你们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唉？您在怕什么？”朱鼎齐上下打量着伊利丹，“我可是记得麦卡锡将军要求你听我的号令。怎么？你们精灵的承诺是放屁么？！”

　　“你……”麦卡锡满面怒容，问仔手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立刻收敛了不少，他眼珠一转，立刻一副委屈的嘴脸，“朱鼎齐阁下，您看，我们一路上的服务还是非常尽心的，请您就看在这个份上放我们走吧。”

　　“让你们走可以，但是你们得告诉我们，你们在怕什么，这个村子里究竟有什么？”朱鼎齐看了看伊利丹，又看了看牌坊后面空空的街道。

　　“长寿村里根本就没有人。这里只是一个阵。”伊利丹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

　　“阵？什么阵？”

　　“您过一会就会知道的，我建议您还是先退回来一些，离牌坊尽量远一点。”伊利丹挣扎着朝外挪了几步，问仔和孩子们也依言跟着他往回走了几步。

　　远处的街道上慢慢有了动静，像是嘎吱嘎吱的车轮声，由远及近，缓慢低沉。一辆四轮大木车从远处缓缓开来，没有人也没有牲畜牵引，这两大木车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由着惯性滑到了牌坊下的大铁钟旁，那车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个个麻袋。麻袋有将近一百多个，高高地垒着像小山一样。

　　“车上是什么？”

　　“是阵消耗完的燃料”伊利丹顿了顿，“是干尸，各个种族都有。”他的话让孩子们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的？”问仔的眼睛望定了他。

　　“因为我曾经来回收和处理过几次。”伊利丹不愿意多谈，“大概在五十年前，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整天做这种事情，就走了门路，投奔了麦卡锡将军。”

　　朱鼎齐强作镇定，故作高深道：“你刚才说这是一个阵？那么你可使得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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