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马尔康的过往

　　魔君的身体早已经大不如前了，在他离开神圣森林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觉他的生命越来越暗淡。但对于魔君这样的人来说，为了思想和身体上的自由强壮，他可以不惜损耗自己的健康。来神圣森林寻求修炼之道的各色人等，一开始似乎都是从学医开始的，周君如是、早先的孙君如是、魔君……似乎是个例外。

　　最初，周君和孙君都天真的以为，神圣森林会有治愈“怠惰病夫”的灵丹妙药。把国人的体魄变强壮了，国人的思想也自然会得到觉醒。但，最终，正如周君所言：“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看客……在从报纸上得知周君的死讯后，这两个字被我反复喃喃了数日。在写文吊唁周君之后，我终于决定放弃原先的身份，离开妻儿，离开神圣森林，离开我原有的社会角色。因为对于周遭的一切，更多时候，我宁愿去做这样一个看客。

　　一如前几次一样，离开原有的一切，只因为我被周君这样知名人士的光环波及了。其实想起来，周君在神圣森林学医时，似乎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他真的不知道小臂的血管位置么？他真的需要我帮助订正那些文法错误么？虽然他的成绩平平，但作为一个有思想，有作为的青年，他其实对身边的一切都很敏感。……比如那条血管位置异常的小臂，其实是我在试验过程中一个失败样品的残骸。不知为何被周君发现。他极为精准的发现了异常，并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是的，某些时候，我真的想让他成为我的助手，或者说门人，但……他不会愿意做一个看客，一个像我这样看着茫茫众生尔虞我诈相互屠戮的看客……

　　好多年以后，我用马尔康这个名字在高地精灵公国找到的新工作是图书馆的管理员，这座校园的图书馆很有趣，里面的典籍十分丰富，我很喜欢。有趣的是，我发现图书馆馆长痴迷于恶魔学，通过各种关系自己偷偷的修建了密室。呵呵，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居住以及进行一些学术研究。在入职两个月后，馆长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他能撑两个月，我有点好奇。按照我对血咒推演计算，他的寿命应该没有这么长。果然，在事后的解剖中，发现，他的心脏构造的确已经发生了变异。两个心室都有不同程度的黑色增生物质。如果周树人君在，不知道能不能精准的画下来呢？心脏周围的构造可比小臂血管复杂多了。

　　我理所当然的接管了图书馆的一切，管理工作、馆长收藏的宝贝，还有那间密室……只不过，我迟迟没有去搞职称。太过积极了会引人注意，一个毫无上进心的图书馆管理员这样的身份更方便我寻找生活的乐趣。——比如让那些不爱护书籍的同学贡献出自己的脂肪，然后与火漆混合在一起，涂在书页的边缘。这样的处理，可以让书页更便于翻阅，而且每张纸都更有质感，还不容易被撕裂。当然由于书籍太多，脂肪的供给量相对少了点，所以我并不会阻止那些阅读习惯不良的同学。每次看见他们用指甲在书页上一边看一边划，或者折叠书页标记看到哪里的做法，我都会十分礼貌的微笑着，记下他们的姓名和容貌。

　　今后的几个夜晚，他们或许会被噩梦困扰然后日渐消瘦，形容枯槁，就像过度酒色一样。其实，他们的生活没有别人想象中那样放荡，只不过每天被我从身体里抽掉脂肪身体是吃不消的。当然，本着环保和节约，我会对剩余部分做回收处理，在耐心的等待后，这些同学的身体都会是不错的标本，有些部分还非常可口——不仅仅是新鲜的时候。金枪鱼和比目鱼的肉在自然熟成两三天后，肌肉组织和脂肪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恰当好处的处于新鲜与腐烂的程度之间，口感细腻柔软，浆汁饱满，在唇舌之间咀嚼的时候的确妙不可言，人肉也是如此。

　　还有就是皮肤的质地比起头层小牛皮还要有感觉，特别是女生的皮肤。这本新日记的封面就是委托卡尔托·夜风帮我做的。他的手艺，加上原材料的质地，每次使用的时候，手心里总会传来莫名的快感，所以难怪这本日记的开篇我会莫名其妙写这么多……这么说实在失礼，但谁叫女孩子更愿意贡献她们的脂肪呢？

　　今天，当我还在疑惑昨天为何会想起周君的时候，我看到了伊鲁达斯。当时，他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翻阅着一本赫米尔注解的《经典物质转换》。桌上还放着一个青柠檬。

　　“你不会是想要生吃了这个柠檬吧……”初次见面，这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场白，但那个水果的颜色和气味，的确让我的牙齿有点发软。

　　伊鲁达斯漠然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答复的意思，狭长的眉眼中流露着不快，显然，我打扰到他了。冷漠、孤傲、装束和容貌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码得非常整齐的冰块。

　　“小子！你果然来了。”是麦少爷的打手五毒。他并不丑，和毒蛇蜈蚣之类的奇怪东西也不搭边。五毒其实很会生活，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和大伙人缘都不错。无论你怎么拿他开玩笑，作弄他，他也从不会动气，但如果是帮麦少爷办事，他向来是不讲情面，下手也极为毒辣。从五毒当时的面部表情来看，伊鲁达斯似乎是得罪了麦少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极为刺激。

　　“我和你没什么过节，只不过你得罪了麦少爷，我只能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了。”五毒捏着拳头，关节嘎吱作响，“有什么遗言么？我下手重，就算你能挺住，基本也要住几个月的医院。所以……有没有设么要交代的？例如家庭地址之类的，我这人不错，还是很乐意通知你家里把你送医院或火葬场的。”五毒并不完全是在看玩笑，但当他提到家人的时候，伊鲁达斯缓缓合上了书，本就冷峻的脸，变得愈加阴沉起来。

　　“你知道么……我讨厌你说的这个笑话。”简单的一拳，快速的命中了五毒的腹部。我可以看到五毒整个人往上腾空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扑通跪倒在地上。

　　伊鲁达斯整了下校服，拿起书和柠檬准备离去。

　　“哟……不错么，有点分量。”五毒坐在地上，低沉着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兴奋的笑容，“那么……该我了吧。”他重心稍一移动，从跌坐的的姿态变为半蹲，上身前倾，双臂微曲，朝前伸着。

　　这个姿势是……“毒遁——蛤蟆突闪”爆喝声中，五毒裹挟着一股腥风扑了过去。周围的课桌椅就像波浪一样沿着五毒冲击的轨迹翻涌开来。

　　“砰！”巨大的撞击声中，什么东西爆裂开来，浆液洒了一地。

　　五毒和伊鲁达斯四目相对，彼此的鼻尖不过距离5公分的样子。伊鲁达斯竟然用双掌硬接住了五毒的冲击。四掌交叠，伊鲁达斯手中的书籍已经被震碎，封面和书页飞得到处都是，另外一只手中的柠檬则被两人的掌力轰击得爆裂开来，那股酸涩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让我的鼻翼开始发痒。

　　“反应很快……不过……”五毒看来很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了。开心的他，咧着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毒遁——蝎刺闪！”

　　五毒的双掌五指张开，一下子与伊鲁达斯手指交叉，牢牢钳制了他的双手。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上身向后倒，用身体的重量将伊鲁达斯往前猛的一拉。

　　本来，伊鲁达斯为了扛住蛤蟆突闪的撞击，整个人的中心和力量就在往前顶，五毒这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

　　此时，五毒身体已经腾空，双腿一曲，迅如闪电地朝着伊鲁达斯的面门蹬去。

　　蝎刺闪果然是名副其实，招数出乎意料且毫不留情。这一记要是命中，脑袋开花，双臂八成也会被扯掉。

　　我不介意有人死，但再这么闹下去，我得花多少气力收拾残局啊！随手抽出根鸡毛掸子在五毒的爪子上敲了两下，他的反射神经不由自述的弹了下，手一松，身体朝后射了出去，那一踢自然没有命中。由于这一击本是杀招，不留余地。两个闹事的学生都没能把持住，躺倒地上。伊鲁达斯是扑倒，而五毒则是仰面朝天。

　　“适可而止。不把图书馆整理好，一个都别想走！”现在的年青人心气都很高，五毒还好，一顿鸡毛掸子过后，笑嘻嘻的帮我把桌椅回复了原貌。伊鲁达斯虽然也把纸屑什么打扫干净，但他眼神里还是充满对我的敌意，浑然没有感谢我把他从五毒杀招中解救出来的意思。

　　“记住了，打架，不能在图书馆，这里是知识的圣地是艺术的殿堂……”此处略去5000多字的训示。总之，他们出图书馆后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在那个被轰爆的柠檬残骸中还是发现了剧毒氰化钾的成分。

　　这个柠檬究竟是谁给伊鲁达斯的？还是伊鲁达斯准备给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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