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欺人太甚

　　夜风农场实际上已经快赶上小型的村落了。它有自己的铁匠铺、有自己的伐木场、有自己的矿洞、有自己的砖窑、有自己的谷仓、水塔和磨坊。中间最大的木制长屋用非常厚实的松木、砖石搭建而成，这样的木材如今在波鲁斯盆地已经很难再找到了。这座长屋有三层，底层的挑高足有6米，完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

　　此时，大厅里，夜风家族所有重要人员都到齐了，农场主金瑞尔·夜风端坐在铺着鹿皮的橡木座上，左手边坐着家族中的诸位元老，右手边坐着的是刚刚抵达这里的巡林者安努拉·迅足，以及王雅萱、何和、问仔和米尔豪斯。

　　“各位救了我们的巡林者，在下代表坚树园帝国对各位的善良和公义表示感谢和敬意。”金瑞尔起身致意，他拥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肤色较巡林者安努拉·迅足稍微深一点，也拥有长长的耳尖和修长的四肢。如果说安努拉看起来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那么金瑞尔看上去相当于人类三十几岁的样子。

　　“金瑞尔阁下，巡林者并不隶属于夜风农场，请不要误导我们的客人。”安努拉脸色冷冷，他还有下半句话，当着王雅萱他们的面不怎么好说。生活在森林里的树精灵压根就看不起这群被赶出来在盆地里生活的异类。没错，这种场景或许会让王雅萱他们觉得似曾相识，就像白德堡人看不起白石村人那样。所以，这样一群被发配出去的人，怎么有资格去代表坚树园帝国呢?饶是如此，他已经说出来的前半句话，已经让坐在对面的夜风农场元老们面色不悦。

　　“啊，恕我失言了。”金瑞尔笑着说，“您这样的巡林者，当然看不上我们小小的农场。不过同样是拜那头凶兽所赐，我们农场虽有损失，却无伤亡，当然不如巡林者们英勇无畏。”

　　一进农场，安努拉就描述了自己的队伍遇袭的详细经过，两下一比对，夜风家族的人立马就确定干掉这队巡林者的凶兽，正是这几日一直将农场闹得鸡犬不宁的白色怪物。问仔他们也心中暗喜，没想到多走了一程，竟然没跟丢朱鼎齐的踪迹。心下矛盾的倒是王雅萱与何和，安努拉毕竟只有一个人，万一和朱鼎齐对上，两下解释还有可能说服他。现在，这里的精灵显然对朱鼎齐的破坏行为也不怎么高兴，朱鼎齐又坏了那么多精灵的性命。他们对朱鼎齐的态度似乎就只剩下除之而后快了。

　　“这头野兽不过是意外罢了。”幸存的巡林者见言辞之中身处下风，边转换了话题，“我们奉命监视入境的魔国使团，根据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进入了盆地，巡林者遭遇变故，无法完成任务。您这边如果有魔国使团的讯息请务必上报。”他对金瑞尔使用了敬语，刚才言语交锋之中，安努拉已经深切地感受到年长精灵的威势。

　　“嗯——”金瑞尔眯起眼睛，拖长了鼻音显对巡林者态度的转变非常满意，“蒙森林之神的庇护，您不仅死里逃生，还有望完成任务。就在诸位抵达前几分钟，魔国使团的人刚从这里离开。我正召集诸位原来商议此事，各位就到了。”

　　“什么？他们已经走了？”安努拉正要起身，金瑞尔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来的只是前来通报的使者，要我们做好接待准备，使团还带着我们的同胞正在前往这里的路上，可能就快到了。”

　　“什么？！接待？”安努拉拍了一下桌子，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英俊的脸庞扭曲起来，“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呢！太嚣张了！”

　　“真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魔国的作风向来如此！这帮野蛮人！”

　　对面的夜风农场元老们也异口同声，满脸不忿。虽然年长，他们中最老的看着也不会超过五十岁的样子，而且一个个都帅得各有特色。

　　“恕我直言，接待使团，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王雅萱小心地问了句。

　　“善良的姑娘您有所不知。北方的魔国是一群嗜血残暴的蛮族。他们不信仰任何神明，不遵从大自然的礼仪教化，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族群的异类。我们的一名同胞被他们无端扣押，遭受了严酷的刑罚。不仅如此，他们此次的使团还一路押解他回国，当面向摄政王阁下兴师问罪。以此来炫耀武力，说不定还会提出更为过分的要求。”

　　“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这么做本身就已经很无礼了，等同于兵临城下的宣战了！”

　　“是啊！我们坚树园帝国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耻辱！”

　　“只要摄政王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夜风农场一定将他们……一定让他们得到正义的惩戒。”

　　“是啊，这群蛮族冒犯了森林之子，理应受到制裁！”

　　夜风农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刚才还对巡林者颇有芥蒂，此时却表现得同仇敌忾。

　　“恕我愚钝，那位遭受不幸的精灵，是在那里被抓的？”问仔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精灵都向他投来一种古怪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怎么居然敢质疑我们，不和我们一起谴责魔国，谴责魔国是天经地义，怎么还会有疑问呢？”

　　“是在魔国都城。”其中一名元老嘴快，“那个充满暴戾之气，毫无公义可言的独裁之地。”

　　“嗯？！”金瑞尔向那位元老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而后向问仔解释道，“您一定奇怪，我们如此看不齿这些蛮族，为何还会有同胞去那里。唉——”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魔国长期以来有吞并诸国的野心，他们拥有这片土地最强大的军队、最锋利的武器、最邪恶的魔法。他们的士兵冷酷无情，他们的将领阴险狡诈。为了让深深的森林王国在魔国发动进攻前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勇敢无畏的影舞者嵌入他们的都城为我们及时传来重要的消息。不仅仅是坚树园帝国，大陆上所有的种族和王国都通过各种方式，保持在魔国之中存在眼线。”

　　“原来是间谍。”问仔的话很平淡，但却让精灵们觉得刺耳，他们的脸色忽然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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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雅萱见状，试图打圆场“那么……各位有没有想过用对等的手段去处理此事呢？比如也抓住他们的间谍。”

　　“遗憾的是……他们不派间谍……”巡林者摇了摇头，“正是他们的这种嚣张和高傲，让这片土地上其他族群和王国都喘不过气来，或许他们也有间谍在我们之中，只是从来未被发现而已。”

　　“不不不……巡林者。这位善良的姑娘其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金瑞尔笑着说，“即将抵达的魔国使团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符合大家对‘间谍’一词的理解。”

　　“啊？”王雅萱与何和对视了一眼，这些精灵虽然看着很帅，但此时此刻他们在讨论的事情为什么让自己觉得有些可怕——甚至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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