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NEED OR WANT

　　第二天一早，朱鼎齐就因饥饿和口渴弄早早地醒了过来。好消息是，他不需要上学，坏消息是，一天没有喝到淡水，又因惊吓和挣扎出了大量汗水的他开始出现脱水症状。脚下发票、声音嘶哑、嘴巴发苦、嘴唇起皮、肚子咕咕叫……朱鼎齐觉得，如果在游戏里，他现在应该只剩下半管血，而且还在持续掉血……

　　“米尔豪斯！问仔！快起来！我们出发去找水和食物！”虽然以前总是爸爸叫他起床，但朱鼎齐原本就没有赖床的习惯，他往灰烬堆里添了根柴，后试图叫醒一旁的问仔和米尔豪斯。

　　“别闹，让老夫再睡会。昨天夜里问仔出去找了两个椰子回来，都给你开好了，你先吃吧，我们再睡会。”米尔豪斯嘟嘟囔囔钻进了问仔的怀里，只留出半截尾巴在外面。

　　“太好了！”朱鼎齐欢呼起来，看来自己运气的确不错，吃喝问题竟然就如此轻易地解决了。椰子已经用石头砸出了一个小口，朱鼎齐一口气就把一个椰子的椰汁喝光了。在他喝第二个椰子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你们不是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睡觉的么？”朱鼎齐放下椰子，他发现米尔豪斯的尾巴像是被烧焦了一样，这八成是“钻木取火闹的……”朱鼎齐想到这里不禁幸灾乐祸起来。不对！问仔的身上也出现了破碎和烧痕。两个玩偶身上还冒着烟，似乎刚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没事吧?”朱鼎齐关切地回到两个玩偶跟前。

　　“我们……暂时没事……”问仔圆圆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不过今天……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你要照顾好自己……椰子树在出洞口后往右转直走2公里的一个高地，有不少……你如果一个人外出要小心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你们告诉我啊……”朱鼎齐摇着问仔的胳膊。

　　“消停点儿，行不行？！”米尔豪斯从问仔怀里钻了出来，他的样子让朱鼎齐吓了一跳，原本就有点儿开线的伤口里掉出不少棉絮，整个身体瘪了一半，似乎是棉絮被掏掉了很多。

　　“昨晚上，我们去给你找吃的，结果发现，老王的手下也来了这里，我们干掉了几个，不过这一批很可能只是先头部队。”

　　“老王？”朱鼎齐帮米尔豪斯将露在外面的棉絮给塞了回去。

　　“就是那个穿黄袍的触手怪，他没法进来，但他的手下可以。”

　　“他……他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朱鼎齐有很多问题，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

　　“因为你本该在他的那个世界里混的！我们俩多事，把你拉了回来。”米尔豪斯没好气地说。

　　“朱鼎齐，你是不是拿到什么东西，比如请柬什么的，然后就去了疯狂舞厅。”问仔的话让朱鼎齐想起了那个他误以为是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信封，还有上面的火漆印记。但那个信封在他掉进舞厅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好像有。”

　　“那就对了，疯狂舞厅是现实世界中某部分的具象化。对应的是成人世界中的某种需要”问仔喘了口气，“藏起自己的本来面目和愿望，装作和他人一样，拼命地努力，并以此为乐。”

　　“努力、拼搏……这好像没什么不对”朱鼎齐想了想，不清楚为何那个舞厅会如此疯狂。

　　“问题在于有些努力和拼搏漫无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不懈怠，为了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很勤恳的样子，他们还会攻击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为了维持和解释自己的忙碌他们会尽可能多地获取所有能得到的事务，不管自己是否真的需要。”问仔的解释让朱鼎齐，似懂非懂。

　　“我来考考你的英语。”米尔豪斯用尾巴尖在地上写了俩英语单词。“你知道NEED和WANT有啥区别么？”

　　“NEED指的是……实际需要的，而WANT只是自己主观想要的……”朱鼎齐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应该能得90分。

　　“比如你现需要食物和水，这就是NEED了。而老王这种则是……‘我全都要’那种。”米尔豪斯的解释无疑是最贴切的，“在大人的世界里，管这个叫贪婪，一种很贬义的叫法，但偏偏他们都带着勤奋和拼搏的面具，仿佛这样一来，贪婪就不再是贪婪。”

　　“不过，朱鼎齐，你要清楚，疯狂舞厅这个空间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现实世界的确需要它。人如果没有WANT，是无法满足NEED的。”问仔缓了缓，又解释道，“正因为人们意识到了无限WANT的危害，才给它们带上了面具，在受控的情况下，WANT是一种主动的、积极的作为。而疯狂舞厅只是具象化了这种最极端的失控情况。”

　　“那这里呢？朱鼎齐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

　　“这里啊……这里是儿童的幻想世界，天使湾，孩子们天真美好的幻想具象”米尔豪斯顿了顿，“当然也有孩子们害怕的东西，比如骷髅怪、芭芭雅嘎老巫婆、专门吞吃小孩的大怪鱼什么的。”

　　“但总的来说还是安全的”问仔补充道，“看来是有人想让你长大进入成人世界，学会努力、上进、拼搏，又想让你还保持小孩的单纯美好，所以你才能在天使湾和疯狂舞厅这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

　　“不止不止”米尔豪斯摇着尾巴，“成人的世界里可不止疯狂舞厅这一个具象空间，还有很多呢。……所以——”米尔豪斯拖长了语调，“我们现在能休息了么？！”

　　对于米尔豪斯待人接物的风格，朱鼎齐是很看不惯的，他刚想发作，但看着他和问仔身上的破损却怎么也不忍心。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仅仅靠椰子是不够的，稳定的淡水来源和肉类还是十分重要的。”

　　看着朱鼎齐缓缓往洞外走去，问仔舒了口气：“这孩子看来真的开始长大了，或许某一天他也会不再属于天使湾。”

　　“或许吧。”米尔豪斯提高了嗓门，“洞外面有一个昨天我们干掉的杂碎，它们的零件你看看能不能用，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是——”

　　“我知道。有意识地制造和使用工具！”朱鼎齐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迎着洞口的阳光走去，背影渐渐变得高大魁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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