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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忐忑


敖仲答应扈樱请求之后,两人当然是要做足准备的。

        红发改成了黑发——这一点也曾让殷柳奇怪,但是被扈樱真假掺半的话打发了:“他是要跟着我回去的,我家是小城市,太标新立异。”

        殷柳想想挺有道理,趁着四下无人难得吐槽:“虽然天生红发,可是的确太引人注目了,远看比你还要招眼。这段时间敖先生在你身边充当助理,我心里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的确很惹眼,容易被人拍下来,被拍多了总有一时不慎露出蛛丝马迹的,万一被二哥看到一星半点的,很容易东窗事发。

        扈樱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

        为不暴露计,得说服他一直黑发才好。

        维持黑发是以后的事,他们还有迫在眉睫的事。

        敖仲拿了两只匣子跟她商量:“第一次见面时要送点见面礼的,你看这两样珠宝怎样?会不会轻了?”

        两只乌黑的匣子,入手温润,隐隐有玉石质感。

        饶是上辈子也算有些微见识,扈樱还是在尘封的记忆中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猜出这两只匣子是琅玕木制成。琅玕树是昆仑之物,有专人看护,能得两段神木制成的匣子必是极稀有。匣子里所收之物定是极贵重的。

        她直接推辞道:“这太珍贵了。”

        敖仲没有收回,只是道:“他们值得。”

        作为扈樱今世的生身父母,对扈樱可谓宠爱有加,不由他不高看几分。

        论口才,敖仲不如扈樱,不善机辩,但心意定了,却也不轻易更改。几番推拒后,扈樱败下阵,勉强认下了。

        她拿了其中一只,道:“送一个给我妈就行。我爸,要了也没用。”

        这话很有理,敖仲问:“那么他喜欢什么?”

        又补充道:“烟酒茶水果什么的,都已经备好了。我的意思是还要准备些什么吗?”

        这效率有点高!

        扈樱瞪大眼,好半晌才回神道:“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太多了!”

        对于敖仲办事非常放心,忙碌的扈樱没特意关注,所以等到敖仲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礼物时,她跟简父简母一样傻眼。

        但是,事情还得继续往下推进。

        好在扈樱是个训练有素的演员,趁着看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的机会调整好情绪,一入家门,奉上礼物,笑着向简父简母介绍:“爸、妈,他是敖仲。”

        简母还沉浸在方才认错人的尴尬中,忙道:“你好,小敖。我有点老花眼了,你别往心里去。”

        扈樱挽起敖仲的臂,故意说得很俏皮:“正式介绍一下,他是我能回家过年的敲门砖:敖仲。东海龙王敖广的敖,管仲的仲。”

        简父简母看着挽起的臂,呆了。

        片刻后,简母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拍一拍身旁的简父,最后她的目光重新定在挽起的臂上,近乎喃喃自语:“我没理解错吧?有点面熟,是同行?”

        扈樱笑起来:“妈,你在视频里见过,就你跟我说周阿姨的那次。”

        “噢!”简母恍然大悟,脱口道,“你后来没提,我还以为你是骗……”

        猛然回神话语不妥,她及时刹住车,极其生硬地圆回来:“你说你也不提前提一声,偏偏叫我们这样没有准备。”

        谈起这个,简父也要帮腔:“是啊,可可,你得早点告诉我们一声。”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但是……”扈樱笑得狡黠又无辜,“我暗示啦,前两天我告诉你‘包你满意’啊。“

        一经提醒,简母迅速想起来了,很无语地指着她好一会儿,转头变脸,对她身旁的敖仲笑得无比热情:“哎呀,小敖啊,失礼了,你千万千万别见怪!”

        敖仲忙回:“我的不是,没有及时自我介绍。”

        言辞谦虚有礼,简母更高兴了,嗔怪女儿:“挺好挺好。这事得怪你,上车时不介绍。”

        扈樱叫屈:“那不是忙着和你说话忘了嘛。他哪有你重要!”

        简父笑眯眯地插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被冲昏的头脑霎时冷静下来,简母也看着女儿——女儿在这件事上劣迹斑斑,不起疑都难。

        就知道简父比简母难糊弄:那次为了搪塞简母临时拉了敖仲挡箭时没有多想,离酒吧相亲失败时间间隔太短。

        幸好扈樱反应快:“白瑁介绍的啊。”

        最好的谎言就是真话,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你打电话训我那次,白瑁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立刻就组局约了顿饭。他是白瑁老公的发小。”

        她掰着敖仲的脸给父母看:“我当时一看,哎,人长得这么帅,又知根知底的,当然得抓牢啊。你女儿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拐到手的。”

        简父仍然笑呵呵的:“你的九牛二虎之力好像不到一个星期吧。”

        扈樱瞪他,佯怒:“爸,你女儿我这么漂亮,一天都算很长了,好嘛!”

        简母听不下去了:“你个不害臊的。”

        “都自己人,要害什么臊啊?我是个实诚人。”

        简母真觉得脸都快红了,忙转移话题:“小敖今年多大啊?”

        年龄是早就准备好的:“我比可可大一岁。”

        “那么,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答案也早就商量过了,敖仲答:“主要跟水打交道,水资源管理之类。”

        “水利局啊,不错不错,很稳定。”

        敖仲笑一笑:“是的,风雨不改,稳如磐石。”

        一顿饭下来,户口查得事无巨细,把所有能问的都问了个遍。

        扈樱担心说多错多,拉着已经转场到客厅继续接受审查的敖仲起身:“爸,妈,已经十点多了,我先送他回去。明天还要开车呢。”

        简母顺势问了一个敏感问题:“家,离得远吗?”

        这问题太好答了,扈樱推着敖仲往外走,留下一个脆生生的答案:“不远,过两个路口就到。”

        的确不远。

        简母对敖仲的第一印象不错,工作稳定、彬彬有礼、言辞不俗,就不知深层接触后,会有何种表现?

        门一关,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地图搜索。好一会儿,她忧心忡忡地抬头对简父道:“不知道以后结了婚,他愿不愿意住可可的房子里。”

        “嘎?”正在收拾茶杯的简父茫然,没懂妻子的脑回路。

        简母正要倾诉,立刻将手机怼到简父面前,点着屏幕,噼噼啪啪一通分析:“你看,这是我们小区,过两个路口,往这边呢,是松江湾壹号;往这边呢,是翡翠新城。松江湾壹号,比我们这小区还贵。他在水利局上班,不可能买得起。倒是这个翡翠新城,早点上车,家里再支持点,他应该买得起的。”

        简父仍然疑惑:“嗯?”

        “但是,翡翠新城物业一般,不太适合可可。所以,还是住这里比较方便。不知道小敖他们家介不介意?”

        简父停下手里的活,定定地望向简母:“呃……”

        “不过,可可这里一个人住还可以,结婚以后有了小孩,请个阿姨,就住不开了。”简母越想越多,“你说,我们跟他们家说把两边的房子都卖了,两家合买个大平层怎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简父放下茶杯,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这才几个月,万一后来又不成了呢?”

        “呸呸呸,快收回去!”简母激动地叫起来,“好容易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女婿人选,别被你……有个万一,我跟你没完。”

        简父忙赔笑:“行行行,我收回。不过,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商量去,都快三十的人了,他们自己还能没个主张?你就少操这个心,少想想。”

        “我们还是要多想想的。”扈樱心有余悸,“我妈好说,她容易相信人,她自己会脑补替我们圆谎。但我爸不一样,别看他笑呵呵的,话也不多,但那几句话都讲在点子上,差点儿就穿帮了。”

        敖仲深以为然:“好,是该考虑周全。”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这几个月相处时间跟情侣比起来也不差多少了,完全就可以当真的呀。”

        敖仲点头:“是,的确。”

        “我们一起再想想,我们之间还缺什么吗?赶紧查漏补缺。”

        敖仲攒眉沉思半晌,道:“若问起平时的事来,我们是有话可说的。只担心他们在细微处察觉不对劲。”

        “细微处?”扈樱也跟着想了想,忽而明媚地一笑,“我知道了,我们之间太守礼了!”

        作为一名经常拍戏的演员,有些事一点就透:“我们才几个月,还在热恋期。热恋期的情侣哪能这么克制规矩?你看我哥和白瑁,这么多年了,每次一同出现,那狗粮都能把我们给撑着。”

        敖仲也跟着回忆了一下扈栎和白瑁的相处,受教了:“他们之间的确亲密动作很多。”

        扈樱笑道:“所以,你也得学起来啊!你主动,我们才能更像啊。比如刚刚,如果是你更主动,效果应该更好。”

        敖仲缺少经验,虚心认错:“我不太了解。”

        “没关系,没经验可以参考啊,等回去我就翻一下我拍过的剧本,发点给你学习学习。”

        论学习能力,敖仲可不差!他还会举一反三:“除了剧本,小说、电视剧也可以,你有好的也一起发给我。今晚,我好好观摩一下。”

        扈樱很满意,笑弯了眼。

        对敖仲而言,目前最熟悉的剧本非《狐妖天喜》莫属。他完整地跟了整个拍摄期,其间,他不仅陪她对过戏,也场场不落地旁观了她和潘祎的对手戏。

        “但是……”回忆这些场景,他有些迟疑,“如果按这些来做,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你……”

        扈樱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合适什么?情侣间只有亲密,没有不合适!”

        说话间,一辆跑车呼啸而过,凉飕飕地刮起一阵风,她拢了拢敞开的大衣,睨视远去的跑车,轻笑着追问一句:“你不会是怕我占了你便宜吧?”

        在高分贝的跑车轰鸣声干扰下,她的声音听上去朦胧而不真切。敖仲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倾听。一句句话像一片片羽毛簌簌而落,犹如落入不胜鸿毛的弱水中,入耳便一片接一片直坠心底,迅速激得他慌张起来,连声否认:“不怕不怕。”

        何止不怕!

        羽毛坠落,落地生根,层层堆叠,交织成一丛又一丛的网,柔软却又坚定地将心神填裹得密密匝匝,满足而充盈。

        他在心底反复回味,终于咀嚼出一点小小的雀跃和希望,冲口而出:“那么……”

        残存的理智猛然逃脱绵柔的网,止了剩下的话语。

        不该产生的雀跃令他愧疚,他不敢去看她的眼,只能垂落视线,却又看见了她那双拢着衣襟的手,白玉般的双手,仿佛晶莹温润的羊脂玉。

        好看!

        胜过他收藏的所有宝物!

        这双玉一般的手向他伸来,轻轻地触了触他的臂。

        她催他:“那么什么呀?”

        她的声音像千年万年的陈酿一样勾人。

        指尖轻轻的一点更仿佛是最神奇的术法,在肌肤上激起一圈圈颤栗,涟漪般越晕越远,霎时心荡神摇,最后一丝理智被化为乌有,满心满脑都是香醇醉人的催问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渺得像海上不得见五指的浓雾:“那么,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又觉得更像隐在浓雾中不敢露出真面目的魑魅:“练习,练习一下。”

        话音一落立时生出懊悔忐忑,他期待又不安地偷觑她的神色。

        她的笑容忽然一怔,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狠狠砸入了无底深渊,刹那间涌出数不尽的漆黑黏稠的液体,死死攫住心脏,攫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想艰难开口挽回时,看见她重新绽放笑容。这笑容像是温暖阳光穿透了死寂深渊,为他的心撕开了近乎窒息的层层黑暗。

        他看见她笑容明媚:“好呀。”

        瞬间,耀眼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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