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默

万里无云，火辣的太阳高挂于天空，灼热的光芒让张默汗滴不断从眼前滑落，剧烈的喘气让张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以前那些冰凉可口的汽水，舌头不由舔了一舔，落入口中的却只有自己那豆大的汗珠，微微发酸的味道将张默的思绪带回了眼前。

        张默咬了咬牙，勒紧了捆住手心的两条拇指大小麻绳，麻绳分别从两边肩膀穿过，最后绑在后面的板车扶手上。而车上装满了一车的粪便，成群的苍蝇在上面飞舞，这个场景若是放在以前，张默只看一眼，就能将隔夜饭都吐出来，而如今他却已经能够勉强习惯了。

        “张默，怎么样，你还行么？”，关切的声音响起，一个长着蓝色头发的脑袋从车子后面露了出来，只见其瞳孔呈碧绿之色，五官分明，面容沧桑，虽然也是满头汗水，但是呼吸之间却极有规律，看得出来体质比之张默更加出色。

        张默没有回头，放慢了速度，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回答道：“没，没事，还可以”。

        “嗯，再坚持一下，运完这趟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张默看着四周的高大身影，看着他们头顶那对倒悬的巨角，手中的武器，想起了他们的残忍与狰狞，咬了咬牙，“继续！”。

        脚下用力，一个拉一个推，板车开始在赤土之上缓慢移动起来。

        一道悬崖边上，摆放着一木制板车，车子已经是空空如也。

        一个独眼侏儒从林中走出，靠近，随便看了两眼，便转过头来。

        “嗯，可以了，去休息吧，记住，只有半个时辰，耽误了时间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好的，知道知道，谢谢吴管事”，蓝色头发的沧桑男子面带讨好，脸上溢出的笑容仿佛诉说着对方的"仁慈"，而对面一个大约只有1米半的独眼侏儒，也不再答话，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做扇风状，也不知道要赶走那令人无法忍受的臭气，还是要赶走面前那卑微的中年男子？

        张默胸口向下躺在地上，也不再在意那恶心的味道，喘着粗气就这样看着一旁两人的交谈，直到蓝色头发的男子送走了独眼侏儒，走过来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浑身的伤疤，看着自己脏乱的身体，也不知是否会看到自己眼中的不甘与愤怒？

        中年男子蹲下身子，将张默扶起，慢慢走向远处的绿茵，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肮脏，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与他说着那些张默早已烂熟于心的话语。

        “不要灰心，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你看我，我和张霖都来这里两年了，不也是没放弃么”

        “说不定啊，明天帝国就会知道这里的情况，然后派人来解救我们呢”

        “你啊，主要就是身体素质太差了，简直就是差到了令人发至的地步，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哪里的人，就算是帝国那些王公贵族的大小姐，也应该需要进行训练的吧”

        “不过没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么大的强度，你的身体素质很快就会有提升的，到时候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你看看你刚来的时候。。。。。。”

        张默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走着。

        都说只有失去了的东西才会知道珍贵，这个时候，张默才能体会到这句话，才能体会到前世自己所拥有的最大的幸福——自由，生存的自由与选择的自由。

        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两个月前，自己还是刚出社会的毕业生，带着满腔的热血与抱负，刚准备大展拳脚，便被雷电带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各种怪物，虽然也有许多人类，但是这段经历让张默明白，有时候对自己人最心狠的，往往也就是这些所谓的同类。

        而那些倒挂着两只巨角的高大身影，就是张默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种怪物：牛魔。也正是他们，将张默抓到了这里，这个牛魔部落。

        在这里，和张默一样被抓来的人类大概有七八百多人，这七八百多人每天要么做着高强度的劳动，要么就是做类似于张默做的这种肮脏的工作——运输粪便。没错，这些臭气熏天的粪便正是牛魔们的排泄物，为了保持部落清洁，每天都需要有人来将这些粪从部落运输到指定的地方堆放。

        如果有胆敢反抗或者不听话偷懒的，最轻都会被狠狠打一顿，而如果没了价值，更是会被这些牛魔们当作食物处理。所以为了能够活下去，所有人每天都如同拧上发条的机器人般，尽力去完成牛魔们给予的任务。

        后来，为了更加方便管理地这些众多的人类奴隶，牛魔们又从中挑选出了几个愿意听话的人来当管事，专门负责监督和管理这些奴隶，而管事除了不能随意杀死奴隶之外，可以任意处理这些奴隶。刚刚的独眼侏儒便是其中的一个管事，专门负责看管粪便的运输。

        回过神来，听着身边的中年男子还在不厌其烦给自己灌输希望，张默觉得心里有些热乎。

        “老张，谢谢”

        “嗯？”

        名为老张的中年男子被打断了自言自语，转头望向张默，神色有些好奇，似乎不理解张默突如其来的道谢。

        张默抬起了头，正视着面前这个神色有些沧桑的男人，这个给予他许多帮助的男人，正色道：“我说，谢谢，如果没有你，这两个月来，我可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也许尸体变成了粪便都说不定。我知道你只是将我看成了你的孩子，想要弥补过错，但是，还是谢谢”

        老张似乎愣住了，没有回话，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张默看着面前这个陷入了沉默的中年沧桑男子，看着他的碧色瞳孔突然滑落出来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后悔，后悔不该突然提到他逝去的孩子。

        “没事，他只是被莫斯引领去了神国，他在哪里会过得很幸福的”，老张咧了咧嘴角，露出那淡黄的牙齿，毒辣的阳光洒落，照在上面，好不自由。

        张默不知怎么回话，莫斯是老张所信仰的神明，传说它是掌控世间生死轮回之神，其信徒会在死后回归它的神国，在它的怀抱中永享欢乐。

        曾经的张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方，他也不敢说世界上就一定没有神明存在，最起码，也能让老张心里好受一点。

        “行了，休息一下吧，等下还有最后一趟，做完就可以回去了。”，老张擦了擦眼角依稀的几滴泪水，转头看着牛魔部落方向，缓缓说道。

        张默知道他是在看谁，哪里有他的另一个儿子，张霖。

        听着划过天空的雄鹰清鸣，想到那个一直对自己有些仇视的臭小子，张默也不由得一笑，握紧了右手手心。

        最起码，我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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