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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之谣(四)


大漠里孤独的少年。

        灼热的太阳直直的打在他的身上,沉默如雕塑,冷冽如寒冰。

        蓝星跪在滚烫的沙砾之上,纱笠下看不清面容,她看着那双诡异而美丽的眼睛,一只手颤抖着掀起白色纱笠:“为什么?”

        长剑横贯胸口,有鲜血染红她的衣襟。北斗拿着仍没入她胸口的剑柄,冷漠的看着她,对她冷冷道:“没有为什么。”

        四周是空旷的沙漠,赤裸裸的接受着阳光炽热的灼烧。不远处七巧惊骇的捂住嘴,惊恐的看着面前绝美而诡异的半鲛和自己即将丧命的主子。

        蓝星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看着他右边美丽的蓝色眼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绝望自嘲:“大海里的鲛人,竟会不惜来沙漠里杀我。本公主可真是有能耐啊。”

        听到鲛人的时候,北斗的剑颤了一颤,他平静道:“我不是鲛人,也不是人类,我只是个怪物。”

        剑刃堵住了伤口,蓝星还有几分力气说出话来。她一只手抓着那没入胸口的剑,和着嘴角一丝血迹抬头道:“是谁派你来的。”

        她颤着声低声道:“是谁?”

        她眼里蓄满了泪,透出心碎的几乎立刻要死去般的绝望。蛮迷告诉她,只有追随而来的七巧和青缇还有蛮迷知道自己的行踪,除了蛮迷还有青缇,没有人能找到她。

        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深情不殆。或许是,或许是青缇迫于无奈,想要保住自己母妃的性命。或许是,或许是蛮迷不想让她如此低贱的留在火舞辱没了金国的脸面。

        北斗沉默的看着她心碎的面容,无悲无喜道:“都不是。我杀你,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或者说是,死去的神。”

        蓝星抬起头,嘴角血迹蔓延开,流下泪来微微一笑:“死之前听见这个消息,知道不是蛮谷或是青缇,倒也别无所求了。”

        七巧哽咽而战栗的站在一边,蓝星回头看了她一眼,艰难道:“你只是来杀我的吧。”

        北斗点头。

        泪水和着血迹染红她的白色衣裳,她恳切的看着北斗:“那,放过我的侍女吧。”

        北斗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蓝星回头对她哑声喊道:“快走。”

        那侍女泪流满面的爬起来,往回走了两步。北斗刚要蹲下身,那侍女竟然又转身回来,站在北斗和蓝星面前,脸色苍白。

        蓝星颤声道:“你为何又要回来?我已经没救了。”

        七巧没有理会蓝星的话,脸上苍白异常,又潮红犹如病态。她对着北斗坚定而疯狂的说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北斗不耐烦的看着她,手中剑从蓝星胸腔里抽出来,冷冷道:“什么?”

        蓝星瘫倒在地,口吐鲜血,胸前白衣被染得一片猩红,鲜血流淌不止。七巧的神态如同疯狂,犹如在刀尖上舞蹈般狂热而癫狂,她咬着牙说道:“如果公主死了,金国火舞都不会放过你,但如果死的是一个侍女,就没有多少人会追究。”

        北斗冷冷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七巧眼里蓄满了泪,愧疚避开蓝星的错愕的眼神,咬着牙坚定而决绝的说:“我要公主的脸。”

        她要,蓝星的脸。

        七巧浑身发抖,决绝而疯狂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她的脸,我要做金国的公主,我要嫁给火青缇,成为火舞族的王后。”

        北斗被她石破天惊的话震住了,片刻,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厌恶不屑的说道:“真是肮脏的人类。”

        蓝星躺在地上,半支着身体,失血苍白脸庞上的泪水在错愕之余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什么是最深的背叛。

        什么是彻骨消魂的绝望。

        跟随你穿越大漠穿越生死,温柔而坚定的对你说,天涯海角,大漠蛮荒,都愿意誓死相随。

        却在你濒死的时候,给予你最重的一击。

        她和七巧自小长大,如此熟悉的面孔却看起来如此陌生。

        以前的时候,她大抵听说过七巧的来历,是一个被父亲吞并的小部落里,部落族长的女儿。本来应该无忧无虑长大的七巧,朝夕间家破人亡,被发落到了她的宫里,做了她的侍女。

        其实,她的心里应该是恨的吧,本来七巧也该像她一样,天真无邪的长大,期待着着自己的爱人,拥有着自己宫殿,却因为她的父皇,成为低贱的阶下囚,成为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她脸色的奴婢。

        北斗看戏似得提着剑,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她们,犹如戏耍老鼠的猫,唇角泛着一丝冷笑。

        蓝星垂下眼脸不再看她:“七巧。”

        七巧浑身颤抖,退后了一步,对着瘫倒在地低头的蓝星发疯似得泪流满面的尖叫起来:“你还想要指责我吗?我做了你十五年的奴婢,我受够了!我们都是公主,凭什么你受尽万人宠爱,我却做了任人践踏的奴婢!凭什么?”

        蓝星平静的看着她,失血已经眩晕,她声音轻轻的,犹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我愿意把脸给你。”

        七巧错愕的看着她,蓝星抬起头气若游丝的重复道:“我愿意把脸给你。你替我回到青缇身边。若是他知道我死了,会很难过。我不想让他难过。你替我嫁给他,做火舞族母仪天下的王后。永生永世全心全意的爱他,我知道你喜欢青缇的。你会对他至死不渝,我很放心你。”

        北斗凝视着蓝星,蓝星吃力的对他笑笑:“谢谢你成全。”

        一把染血的剑丢到七巧面前,北斗抱着胳膊,冷冷道:“把你的脸割下来,再和她对换。声音,我会替你毁掉。”

        火青缇赶到约定的大漠里。

        有女子蜷缩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头埋在膝盖里,袖角白衣被风吹得烈烈而舞,在血红的落日照映下,和着大漠孤烟的风景里显得格外凄美哀婉。

        身后无数人或不甘或怨恨或心知肚明的眼看着他走过去。

        火青缇的心不知为何跳的格外快,明明不过是一天,宫里的流言在木偶现出真身的时候不攻自破,只是分别了一天,可是心里却失去了她很久很久一样。

        那女子蜷缩着身体,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动像是在哭泣。青缇走到她面前,愧疚的轻声道:“阿星。”

        那女子身体禁不住的颤抖,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扑进他怀里对他沙哑着声音哭道:“青缇。”

        火青缇突然僵硬住了。在刚刚蓝星抬头的那一霎,他几乎要将她错认为七巧。

        可那明明是蓝星,除了声音沙哑了一些,莹白肌肤,眉眼唇鼻,哪一样都是蓝星。

        火青缇的手环在她身上,迟疑了片刻才紧紧的抱住了她,对她轻声道:“七巧呢?”

        怀里的身体颤了一颤,才从他怀里传来压抑的低低的声音:“七巧她说,她不要再跟着我了。”

        蓝星抬起头,眸光暗沉一闪而过,对他继续温柔娇嗔的说:“七巧她说她要去找寻自己的人生了,不能老是跟着我们。”

        火青缇皱起眉头,可是从蓝星的角度,看不到他迷茫的眼睛。

        哪里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又实在是说不出来。如果按照往日里阿星的脾气,她一定会在怀里捶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悔恨自己不能留下七巧,怎么会随意让七巧一个女子在大漠里闯荡。

        可或许阿星长大了,明白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经历了这些事情,有些变化又是应该的。

        心上像是破了一个洞,有寒风呼呼吹过。她明明在他怀里,契合的填补他胸腔里的空虚,可是为什么还是能感到失落的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空虚。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金国的王宫里。

        国主从焦躁的沉睡中惊醒。

        黑色的夜幕笼罩,有女孩子嘤嘤的哭泣声压抑的传来。

        是梦吗?

        国主看着面前缩在墙角的蓝星,细瘦的胳膊,纤细的身影,赤着雪白的脚,脊梁上尖锐的椎骨像是要破茧而飞的蝴蝶。

        雕金砌玉的皇宫里,只有白色月光隐隐飘来。她在墙角缩成一团,白色的长袍缩成小小的一个蝴蝶茧,对他回过头来,满脸泪痕:“父皇。”

        国主颤着的心,终于想起来,那是因七步蛇之事,见到他亲手处置了几个哥哥姐姐后蓝星那几天晚上每天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模样。这件事,他听下人禀报过。

        明明他没见到过蓝星蜷缩在角落里的模样,可一切那么真实,仿佛他亲身经历过,这只是只是当时的重演。

        蓝星看着他,伤心的说道:“父皇,我好害怕,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敢和我说话。她们都恨我,巴不得让我死。父皇,我害怕。”

        国主心痛的向幼时的蓝星伸出手,对她温柔道:“星儿,别怕,和父皇一起睡。”

        蓝星站起来,向他走过来,委委屈屈的抹着眼角:“父皇,星儿做了错事情,父皇会讨厌星儿吗?”

        她站定在那里,眼里蓄满了泪,身材慢慢拔高,一时间让国主分辨不出到底是小时候的蓝星还是长大后的蓝星。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同小时候粉雕玉琢的模样重重叠叠,蓄满泪看着国主:“父皇会讨厌星儿吗?”

        国主的心抽痛起来,他慈祥而心疼的看着她,摇头道:“星儿是父皇的女儿,无论做了什么,父皇都不会讨厌星儿的。”

        蓝星的脸淌着泪,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对他微微一笑,童声和着清亮而平静的女声,摇摇晃晃摔进他的怀里:“星儿也是,最喜欢父皇了。”

        金色的帷幔。

        国主猛的睁开眼坐起来,心中犹如冷战,怒吼道:“来人。”

        有內监跌跌撞撞急急忙忙的跑来跪在床前:“王上有何吩咐?”

        国主扶着额,坐在床榻上缓了一缓,低声道:“二皇子回来了没?”

        內监低着头颤声道:“没有,金族王都与火舞族之间的沙漠距离太远,骑骆驼都要三日行程。二皇子才去两天,怕是要等四天才能回来。”

        国主抚着额,不知想着些什么。內监等了半天,试探道:“王上?”

        国主眼神疲倦,他思量了片刻,挥手道:“若是二皇子回来了,叫他马不停蹄立刻来见孤。本王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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