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美好幻境

因为傅祁的突然靠近，烟雾在二人之间徘徊弥漫，经久不散。熟悉又陌生的烟味钻入鼻腔，刺激着大脑神经，宋鹤朝不禁有些恍惚。

        自从那日争吵过后，他与程淮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微妙境地。这些天，二人除了简单的早安晚安，吃饭了吗之外，再无其他交流。

        换做平时，程淮就算没时间去机场送他，也一定会打电话嘱咐几句，但唯独这次与往常不同。对于程淮的种种表现，除了淮哥还在生自己的气之外，宋鹤朝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美式咖啡瞬间苦涩得难以忍受，宋鹤朝微微蹙眉，没来由的感到心烦。可傅祁似乎并没注意到这点，依旧调侃得欢快，“别的不说，就说咱鹤朝哥这张脸啊，是真的好看！简直迷晕万千少女好吧？难怪程淮前辈会签下你呢。”

        “程淮”。

        “这张脸”。

        宋鹤朝极其敏感的捕捉到两个关键词，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词，听到宋鹤朝耳中简直如临大敌。

        “是吗？”宋鹤朝骤然冷漠几分，他放下手中咖啡，缓缓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我这张脸。”

        “啊？”傅祁一时被弄得摸不着头脑，“宋鹤朝，你又犯什么神经？”

        “没什么，随便一说。”宋鹤朝抓起咖啡往垃圾桶一扔，也点燃了一支烟。

        宋鹤朝的母亲在学生时代就是校花，其追求者不在少数，而宋鹤朝显然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基因。

        在中学时期，宋鹤朝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和很多少年一样，他有着那个年纪所惯有的年少轻狂。

        宋鹤朝作为校草，每每打个篮球都能引得同校女生频频侧目，收过的情书更是数不胜数。那个时候，他因为长相所得到的夸赞不计其数，这也是小小少年一直以来颇为自豪的一件事。

        然而，这小小的自豪并没有持续太久，其原因可想而知，因为他进入娱乐圈认识了程淮。

        在生日那晚，心中热切与自豪被尽数浇灭，宋鹤朝这才彻底意识到，原来这层皮囊所赋予的一切际遇，早就被命运暗中标价，而他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咔！”导演打下场记板。

        “辛苦了，大家都很棒！”

        宋鹤朝走到清净处，对着手机日历翻了又翻。

        今天就是程淮的生日了，宋鹤朝在上海拍戏也已半月有余，对程淮甚是想念。虽说二人现在关系还是有些僵硬，但好歹与之前相比有所缓和。

        对三年前的宋鹤朝来说，北京这座城市无疑是孤单冰冷的，看似繁华的外表下，实则包裹着巨大的空洞。

        站在北漂的立场来讲，钢筋水泥遍布的城市太过冷硬，热闹往往与个体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阻隔，每当街道上霓虹愈发闪耀之日，便是寂寥疯狂滋长之时。

        更何况，属于宋鹤朝的远方山隘重重，迷雾将困顿的人团团笼罩，在看似美好的梦想道路上，现实的压力足以摧毁一切精致生活。所以，他来到北京后是从不过生日的。

        “鹤朝，生日快乐。”

        宋鹤朝握着手机出神，仿佛又回到那晚，程淮带着蛋糕和礼物走进出租屋。

        “你孤独吗？”

        那一晚，程淮看着少年的侧颜，蓦然开口。

        听到问话的一瞬间，宋鹤朝沉默了，烛光映在少年脸上，连同他孤单的心事一同照亮。

        “我知道你一定是孤独的，外面的世界很热闹，也许你应该出去走走。”

        宋鹤朝想到了朱自清的散文，于是他回答道：“可热闹是他们的。”

        “那你呢？”

        程淮为宋鹤朝点燃最后一支蜡烛，少年双手合十，不知许了什么愿望。

        “我啊，我什么也没有。”

        少年吹灭烛火，笑得坦然。

        这是宋鹤朝在北京过的第一个生日，程淮给他过的。

        是生日，也是美好幻灭日。

        尽管那晚酒醉的结果并不愉快，但无论如何值得慰藉的是，自与程淮相识以来，在这空洞孤独的城市里，宋鹤朝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陪伴。

        自那以后，宋鹤朝每年生日，程淮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抽空给宋鹤朝庆祝。而这次好巧不巧，程淮的生日，宋鹤朝偏偏需要出差。

        “大家都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就继续开拍吧！”导演高举着小喇叭催促。

        听到开工信号，宋鹤朝扫了眼台词，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这场戏有夜景要拍，不出意外，又是忙碌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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