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换个活法

温生解释，是最近事情多，一时忘了。流苏笑道，姐姐原谅你了，想着你也没什么趣事，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正好今日随我去歌厅转转玩玩。

        温生想着确实没什么事做，便答应了。要走的时候，流苏又问，你家二哥，常常出入歌厅舞厅？温生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二哥的一些事，但是二哥确实爱玩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流苏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坐在黄包车上，温生被流苏挽着胳膊，她转头问流苏“你和二哥？”流苏转头看过来，见温生认真的盯着自己，捂着嘴笑了声，点了点温生的额头“傻妹妹，你二哥什么样家世的公子，我怎么和他有什么？”

        温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流苏继续说道，说自从那天你二哥替咱俩解了围，过了没几天就在歌厅看到了她。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阮成景这些日子总是去听自己唱歌，又约自己吃饭，流苏不是迟钝的人，她感觉得到阮成景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说你不能和他有什么？”温生问。流苏就看向前方，继续说道“我问你他是不是常去歌厅，是我自己犯痴，他若不是常去舞厅，我怎么能和他认识？”流苏顿了顿“他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在歌厅这两年，看多了被追求又被抛弃的戏码，我怎么可能是例外。所以我说，我和他不能有什么，你二哥是个爱玩的，我不想陪着玩。”

        温生看着她，眼里有着坚定的光，笑了笑，她摸了摸流苏的手，流苏看向她，笑道“但是忍不住想找你来转转，你我是有缘的。”

        很快到了歌厅，流苏带着温生，一路行走，路过歌舞升平的大厅，到了后台的一个包厢，是流苏独自的化妆衣帽间。

        化妆台很大，台上放着流苏常戴的首饰，衣帽间里挂着流苏的演出服，温生看了一圈，流苏说“看起来靓丽的很噻”温生点了点头，流苏又感叹一句“只可惜，身不由己，只能靓丽。”流苏坐下来，随手拿起来一只珍珠耳环，又随手扔到桌面上。温生也拿起来那只耳环，拿在手里，说道“在哪里都身不由己，姐姐若是厌倦这里，何不跳出去呢？”

        流苏说她天真，却也忍不住说“若是跳出去，跳到你这样的人家，吃穿富贵，倒是另一种好活法。”温生却笑了笑，把耳环放下，“我和姐姐想的一样，但我想跳出来的是我这样的人家，也换另一种活法。”

        流苏笑她，小小年纪，感叹挺多，打趣她，难不成也要一个歌女？温生没着急回答她，低头思索了一下，只说不知道，也许吧。

        流苏带着温生去前台大厅，灯红酒绿的场景让温生有些眼花缭乱，她由流苏带着，坐在靠近舞台的一出沙发上，有侍从来问她们喝些什么？流苏要了两杯红酒，温生接过来，抿了一口，流苏笑道“这儿的酒估计不比你们府上。”温生摇了摇头，盯着台上的歌女。

        正坐着，旁边有人走了过来，温生抬头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打眼看去是一身贴身的黑西装，再往前走两步，就看清了他的面孔——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有着三十多岁的男人的稳重。那人剑眉星目，面带笑容，看向温生。温生由流苏拉着起来，流苏向温生介绍，这是裴先生，是这家舞厅的老板。

        温生冲他点头问好，裴先生笑着走了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示意温生流苏也坐。裴先生开口，是低沉的声音，带着欣赏，说他听流苏讲了，温生那天独自一人也敢替流苏解围，很是欣赏她，说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倒不怕事，很不错。温生被裴英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回避了裴英的目光，说谢谢裴先生的夸赞。裴英抬手，示意人拿来一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温生面前，“这是一点心意，阮小姐不要拒绝。”

        温生犹豫着，流苏替她接了下来，裴英点了点头，看着自始至终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温生，觉得有趣，又觉得自己也许有些打扰。于是起了身，“阮小姐以后常来玩，就当是认识了。”

        裴英走后，温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粉水晶项链。温生收了起来，转身问流苏“裴先生一向喜欢刚见面就送人礼物？”流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直说她心思聪颖。笑罢，流苏就表明，裴先生不喜欢见面就送人礼物，送温生，一是确实欣赏她那天的勇敢，二是因为温生是阮家小姐，三则是……流苏看了一眼温生，继续说“裴先生爱美人，大概是看了妹妹生的美丽，有了结交的心呗。”温生佯做微嗔，心下却觉得，日后若是真要勇敢跳出来阮家，或许裴英能是个机遇，这都是后话了。

        过了几天温生见到了霍泽盛，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霍泽盛正在摆弄手里的怀表，闻言抬头，疑惑的问“你要去唱歌？”温生表示不一定，只是觉得自己大概早晚要脱离阮家。霍泽盛点了点头，认同这个看法。又问她，那为什么考虑这个呢？温生则表示自己认为做个歌星是很不错的。霍便笑了，只说好，你若是想去，那便去吧，我日日买你的票听你唱歌。

        这想法扎根在温生心里，她总在想着。在阮家的日子比较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上次惹父亲不高兴，对自己更不关心了。婚事被提起，还是大太太提的。大太太向父亲说明，温生已经十九岁了，不小的年纪了，如今只待在家里，不如早日找个好人家，也算她这个大太太上心。这话由老张传给小晴，小晴传给温生，温生只想冷笑，到底是得罪了大太太，三姐还说大太太不会为难自己，如今看来果真是不为难，只想着让自己早日嫁出去。

        小晴也担忧，她嘴里说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担心老爷和太太会不会给小姐找好姑爷。温生让小晴不要多想，说自己并没有这个心思。

        第二日温生去找许书玲，她前些日子随她大姐去了苏州，这几天刚刚回来。温生来到许家，许太太热情的招待，拉着温生的手直说她好久没来了。温生也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说家里有些事，让伯母不要怪她。许太太捏了捏温生的鼻子，说怎么会怪她。而后许书玲从楼上跑了下来，噔噔噔的声音伴随着她甜甜的声音“阿生，好想你呀！”许太太在旁边，笑嗔她，没个姑娘家的样子，许书玲冲她吐了吐舌头。又惹得许太太呵呵的笑。温生也笑了，心里暖暖的，她喜欢来这里，许太太人很好，像妈妈一样。

        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温生就把大太太的想法告诉了书玲，书玲觉得不可思议，并且表示不能听你们家大太太的。书玲对温生在阮家受的委屈很是气愤，她忍不住讽刺“你家大太太真是操心，你大哥二哥都二十好几了吧，都没成婚，她倒不着急这个？”温生点点头，表示认同。书玲又问“对呀，你大哥二哥怎么都没结婚呢？”温生抬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大概是大哥忙着生意，二哥不愿意拘束吧。”温生这么回答，书玲就一拍手道“你也说呀，你才多大，也不愿意拘束。”温生笑了笑，把自己和霍泽盛说的那些想法告诉了她。

        书玲有些惊讶，然后是兴奋，又是担忧，温生看她表情变来变去的，不觉好笑。书玲下定决心一样，鼓励她“我支持你阿生，阿生这么美，声音也好听，一定会成为大歌星的！”温生哈哈的笑了几声，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她下不了决心。

        在书玲家说了些话，温生回到家，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正在书房，温生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被叫进去。温生表示自己的婚事还不着急，多谢大太太的关心。阮经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说这是大太太的关心，让温生也早些做准备，早日嫁出去也好。温生不语。

        又过了几日，大太太将温生叫到了主楼，大太太示意温生坐下来，温生便坐了过去。刚坐下，旁边的李妈拿过来一叠东西递给大太太，大太太接过来，随手翻了一下，就放在了桌子上推到温生面前。

        “这都是上海有名有姓的青年才俊，有些和你父亲也有联系，你看看。”

        温生低头看过去，是一叠照片排开来，上面是好几个男子的照片。温生疑惑的抬头，大太太就笑了“你也大了，早日嫁出去也好。”

        “太太，我前几日和父亲说了，我还不着急。”温生不再看那些照片，什么上海的有名有姓的才俊，大太太急着把她送走，她这样的人，心里明白大太太不会用心。

        “你父亲和我说了，只是我觉得，结婚不着急，提前接触接触也是好的。你觉得呢？”大太太接过来丫头奉的茶，抿了一口，看了温生一眼。

        “温生和他们不熟悉，还是算了。”温生也接过来丫头给的茶，放在桌子上。

        “就是不熟悉才要都接触，你们年轻人现在婚嫁，不都主张提早接触吗？”大太太笑了，又说“你尽管接触，日后嫁出去，嫁妆礼品，阮家也不会多亏待你。”

        温生抬眼看了大太太一眼，“劳您费心了，只是大哥二哥也还没成婚，温生不敢多劳烦。”

        大太太也微眯着眼睛看着温生“你哥哥们你不用操心，上次听春华她们母女说的，你和霍家的少爷颇有接触？”温生看着大太太听到大哥二字微微蹙眉，话锋一转问温生“有接触也是好的，只是还是不要太紧着这个，眼界过高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温生心里觉得讽刺，忍不住要反驳，二太太她们母女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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