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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开导汉王


  这次北征,夏瑄忧心忡忡,一支骑兵想要真的组建起来,最起码要半年,原先只有一个千户所是骑军。这次要突然组建起一万两千人的骑兵,难度很大啊。

  夏瑄他们四个指挥使,每人组建三个骑军千户所,连那些军官,也有一部分不会骑射,就算有强弩,但是这强弩利弊相当明显,一个骑军左右各跨一个,虽然临战有两发箭矢可以在远超瓦剌人的距离上立即发射,但这两发射完就没了,不可能再下马上弦,能在马上单手上弦的弩射程也就五十步,还不如火铳。

  若是准头不好,这两发射完,剩下的骑军就是粘板上的肉,要被瓦剌人放风筝到死。

  夏瑄对弩这玩意,确实没太大信心。射程远,穿透力强,四分箭簇不沾毒药扎中也得死。但是弓弩的准头一直都很玄学,夏瑄只相信火力覆盖...骑军组不了太过密集的阵型,箭矢还有限,还不能马上上弦,怕是要吃大亏,当初汉军打匈奴能赢是因为马上能上弦的手弩也能吊打匈奴,可时代在进步,如今的瓦剌鞑靼可不是当初那群人了。

  除非当初夏瑄给那个军匠千户所的钢弩能造出来,那玩意不仅仅是射程远,更重要的是绞盘,那个绞盘能让骑军在马上上弦,一分钟能发两发弩失。堪称冷兵器时代,弩最后的辉煌。

  而且新兵训练远远不够,狼兵还好,有底子,本来就是军士,可那些义乌永康兵,腊月末才刚被征召,二月就要跟着朱棣上战场,能练好队列不慌乱就不错了,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啊。

  为了应对瓦剌,夏瑄把后世太平军打八旗的牵线阵拿了出来。牵线阵其实很简单,只是用来行军时候用的。遇到敌人,一个百户所前后相连,围城一圈,内侧站火枪手或弓弩手,外侧站盾兵和枪兵。

  真正能和瓦拉人打的军阵,还是那句话,马克沁没发明出来之前,只能靠骑兵。

  要是能多给半年时间就好了,多给半年,夏瑄有信心带着他们去犁庭扫穴。

  听说北元残部的金银财宝比他们的牛羊都多,大元劫掠世界的财宝被他们带回了草原。

  这也造成大明奇缺银、铜,户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用宝钞。尤其是鞑靼部,不知道有多少财富啊,可惜这次打的是瓦剌,鞑靼学乖了,恭顺得很。

  大地回暖,草长莺飞,府军前卫过了元宵节在正月二十一起行前往宣府。

  夏瑄坐下的战马还是胡云英(前边那个交趾女子)的坐骑,浑身白色,没有一丝杂毛,是胡云英从德里苏丹商人手里买的,据说就是那传说中的照夜玉狮子。照夜玉狮子不是赵云马的名字,而是一个品种,这种马小时候长的像幼狮,野性十足,但是长大后会被马群赶出来,性格变得温顺,容易被驯服,且灵性十足。



  水浒传里也出现过这种马,这批照夜玉狮子,是德里苏丹从察合台汗国买来的,又卖到暹罗(泰国),暹罗呢肤色偏黑,而且那商人不识货,觉得这纯白的马是在羞辱他们,就转卖到了交趾,被胡云英用五百两金子买下,便宜了夏瑄。

  骑军本是一人双马,但是为了加快行军就把马分给了其他的步军。

  一路上夏瑄身前是绿衣紧抱着自己的双手,身旁是同样骑马醋意十足的瓦氏,身后跟着两百亲卫。那感觉别提多爽了,没纵马扬鞭过的人肯定不懂是多快活,以前大多时候为了照顾步军,只能骑马缓行,甚至下马步行。

  这是第一次能策马扬鞭,“春风得意马蹄疾”啊,怪不得孟郊中举了骑着马得意忘形的想看尽长安的美女。(一日看尽长安花,花其实是美女)

  夏瑄不再怜惜马力,尽情驰骋,虽然身子骨快要被颠散架了,但一个时辰竟跑了两百余里,瓦氏早就被甩在了身后。果然日行千里的马是真的有,驿站送捷报之类的一路喊着大捷一路去京城都能日行七百里,只不过要一路换马换人。

  夜晚怕迷路不再行军,军士们坐在篝火旁说着哪个今天被摔下马来,哪个不小心纵马入了麦田被打了二十鞭子。

  两个军匠的匠户还在加班赶制弩,之前在京城二十多天的日子里,军匠们不眠不休的打造也才打造了五千把弩,一人一把还不够,优先给了瓦氏那五个千户所。徐忠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弩的强劲,盛赞瓦氏散尽家财,一心为国。

  别做梦了,等这弩立功了,第一时间就是找朱棣报销,一把六两银子,两万人,骑军两把,步军一把还要有库存随时更换就是四万把弩。再加上弩箭,见血封喉和解药红背竹竿草是从寨子里拿的不用花钱,其他的加起来将近三十万两银子,都是从马琪那二百万两银子里拿出来的。之前在南京还把那些香料、象牙之类的还有陈军的破烂一股脑卖给了南京的富商,这么看来三十万两也不多哈,但瓦数和夏瑄还是对外宣称说瓦氏家底就这三十万两全拿出来了。

  十日时间,大军就行了三千里到达了宣府。宣府已经是拥挤不堪,五十万大军,四十万民夫从京城三大营和各地征召而来,各营帐杂乱不堪,污水横流。

  幸好这是北方不容易滋生瘟疫,不然瓦剌要笑疯了。到了宣府,徐忠、塞哈智第一时间去了朱棣那里,虽然明面上四个指挥使是平级,各统一部,可实际上还是他俩的正副职,夏瑄也得听命于徐忠。瓦氏嘛,狼兵,听不听命无所谓,能打仗能不惹事,兵部就满意了,毕竟在他们眼里这是群‘不通教化’之人。国子监那群人倒是通教化,各个饱读诗书,除了于谦于少保也没见谁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

  夏瑄和瓦氏一起去了太孙那里,半年不见,太孙...长了一脸青春痘。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当下夏瑄拉着太孙去了府军前卫,那些兵知道是太孙来了,不用人说,都在那里高呼‘太孙万岁’‘太孙公侯万代’,人家未来是皇帝,还祝什么公侯万代。算了都是粗人,哪懂那么多,也许这就是他们对能给他们发足粮饷的太孙最好的祝愿了吧。

  夏瑄和太孙一起试了那弩,太孙也震惊不已,当场起名叫大将军弩。你这样子让后世的大将军铜炮很难做人啊。太孙如今也是恩宠日盛一日,朱棣不止把府军前卫扩充到两万人,还额外给太孙组建了五千人的护卫,一千从亲军里抽调的贴身带刀护卫,剩下四千是锦衣卫拨过来的。刘勉(之前主角和太孙一起征兵时随行的锦衣卫副千户)任指挥使,全部归入府军前卫,太孙把这些人叫做幼军...

  一行人正在校场里看那些新组建的骑军练骑射,汉王就带着天策卫过来了。

  “汉王叔”太孙恭敬的行礼,汉王豪爽的拍了拍太孙

  “好小伙子,越来越英气了。”

  又接着差点一巴掌拍碎夏瑄的肩膀,强行拉着夏瑄去了他的大帐喝酒。

  大军开拔在即,军中本应禁酒,汉王却不管那么多。

  夏瑄随行带着鲁山葡萄酒,汉王直呼酸甜爽口又辣到好处,从下午一直畅饮到华灯初上。果然你不是想我了,你是想我的葡萄酒了。

  不知道那汉王到底是醉了没有,舍下一众家将自行饮酒拉着夏瑄坐到了账外。

  北地的夜风就没有那么凉爽了,刮在脸上好似刀子。军中各处已不再嘈杂,只有巡夜军士四处巡夜,偶尔遇到生人询问口令。

  “前日,我爹又催我就番了”

  “封地在乐安,夏瑄,你虽然是太孙的人。但我知道你不会乱讲话,就算你乱讲了我也不认。”

  “当年我爹靖难,几次遭遇绝境,都是我拼死带精骑救下。”

  “我每战都是先锋,打到南京城,我第一个带军杀入。”

  “我大哥除了留守北平,什么功劳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他是太子,他胖的马都上不去,还是个坡子,仁厚近乎昏昧,他们都说我是个莽夫,没脑子,可你是看过我操演兵法的,这军中一应事务,我要是没脑子,怎么带兵?”

  “当然我大哥其实很好,他对外人都仁厚更别说对我了,小时候就护着我,长大了每次我爹训斥我,大哥都要为我说话,老三给我说大哥是假仁假义,可我不是傻子,大哥对我好我知道,他做皇帝也不是不行。那时候啊,我爹还是燕王,在其他诸王子嗣里算不得什么,每次老三或者大哥受欺负了,我就帮他们出气,把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回到王府,我爹要揍我,我还没跪下,我大哥就跪下给我求情,还给我挡鞭子,我爹是真抽,大哥的腿就是为了给我挡鞭子才瘸的。”

  “可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做皇帝,我为老爹立了这么多功,没我可能靖难就输了。”

  “因为自古以来都是嫡长子继承王位啊,说句不敬的话,当初陛下就是靖难夺了侄子的皇位,所以陛下更看重嫡长子继承啊,太子是当年太祖立下的世子,陛下不想再让你们手足相残了。”

  “那我立的那些功勋呢?靖难谁有我立功多,他们一个个做了侯爷,做了国公,可我却要被我爹天天骂着就番。”

  “汉王啊,说实话,你觉得自己能做皇帝吗?你是知道陛下每天有多忙的,每天要批阅奏折七八个时辰。你会行军打仗,可你真的会治国吗?陛下戎马一生想的就是灭尽周围强敌,不把强敌留给后代子孙,下一代君王就要休养生息了,太子仁厚,多年监国,也只有这样的皇上才能让百姓安定富足啊。”

  汉王恼怒了起来,“可我靖难屡立功勋啊。没有我,老爹他哪有今日。”

  “汉王啊,其实不用纠结这些的,人各有命,做个王爷也未尝不可。”

  “呵,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到了我这个份上,你就不会这样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汉王你知道宝庆公主吗?其实我有一事压抑心中甚久,我十二岁那年就中了举人,那年元宵节我意外见到了宝庆公主,只是一眼,再也移不开眼,之后回到家每日心中想念,痛苦不已,之后就失魂了三年。”

  “那三年好像在做梦,梦里我每日都能见到宝庆公主,之后当我得知我被宫里相中做驸马,我高兴的手舞足蹈,可我偏偏那晚就又得了失魂,宫里人知道了就换了驸马。”

  “可你知道我为何从未说过吗?更没有求过谁”

  “宝庆公主对于我来说是命,我日日痛苦,可我没有办法,那心情和你想做皇帝是差不多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宝庆公主赐婚以我,你也一样。我就只能做一指挥使,虽然这辈子无缘宝庆公主,可我愿意饮马翰海,把那瓦剌、鞑靼、交趾尽数剿灭,跟随陛下马后让四海臣服,让宝庆公主至少不会沦落到前宋公主那样的惨境。”

  “有些事是命,如果自己做不到,那不如干点别的什么,也能快活一世。就好比汉王你,既然做不了皇帝,不如做个将军,做一边关总兵,驱逐鞑虏,守护大明万亿百姓,做皇帝有什么好,你看陛下因为个北征,下边多少个臣子上奏折,还扣阙。”

  夏瑄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用,总感觉有点牵强...而且朱高煦这样的人,女人召之即来,应该不懂男女私情。

  夏瑄都说了好久了,汉王还坐在那里,可能汉王一辈子也没这一会想得多。

  “汉王,话只能说到这了。我先回去了,不说别的,我虽是太孙的人,但我愿和汉王一起长驱数十万众犁庭扫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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