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袁朝这人过日子挺讲究的，亭子连着廊桥，横跨在水池上。水池即鱼塘。
因此，喝茶的和钓鱼的距离不太远。偶尔有鱼上钩，众人一阵哄闹，她们在亭子上也能边嗑瓜子边看热闹。
“快快快……给我拿网子……”
冯海波大嗓门都急的变调了：“操，老子钓到大鱼了。”
潘晓语一听，急忙忙趴在栏杆上看。
姚真真跟在后面。
只见高岩眼疾手快地拿起渔网，一杆子伸出去捞。
没成想鱼在垂死挣扎暴发出了惊人的弹力，冯海波过于激动没站稳，被鱼儿一拉，整个上半身失去平衡，直往湖面上扑去，他下意识地手往旁边一扯——
惊的潘晓语“啊”了一声。
姚真真看的清清楚楚，冯海波拉着高岩的衣服，他这样大的块头，又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态下，直接把高岩也扯下水池。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水花溅起老高。
……
日头犹烈。
四周一片沉寂。
鱼逃走了。池塘里只剩两个湿漉漉的脑袋。
第一个爬上来的是高岩，他沉着脸，上来后也不理会冯海波这蠢驴。
让这货自生自灭去吧。
冯海波一阵扑腾之后终于站稳，也跟着爬了上来。
高岩拒绝了颜可欣递来的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下水，扯着t恤下摆往上一拉，脱了下来，像拧毛巾一样拧出不少水。
姚真真眼睛一闪，不远处那个光着上身的男人，从鬓角流下来的水珠沿着喉结，划过结实的胸肌，在八块腹肌上流连了一下，最后没入裤腰带中。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姚真真有若实质的视线，高岩侧头看了过来，面沉如水。
姚真真遥举了一下茶杯，嘴唇微启。
他转身和袁朝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估计是去换衣服了。
潘晓语也不去照顾男票了，静静地坐回凳子上。
“怪不得颜可欣跟个苍蝇见了夜来香似的，就这身材样貌，谁见了不心动，说实话，你真不考虑？有颜值有胸肌，父母双亡，简直就是最佳情人。”
姚真真一口水呛在鼻腔里，咳得鼻涕都要出来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是，他父母……”
“哎呀，”潘晓语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我不该这样说的，对已故的人不敬。”
姚真真也不再往下问，内心一阵唏嘘。
反而潘晓语，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开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一下，省的人家乱猜。
斟酌了一席，说：“这事过去十几年了，镇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大山的父母……嗯……死于一场凶杀案。”
她见姚真真变了脸色，以为是吓到了：“我也是听我婆婆说的，大山家以前是做货运生意的，当年在镇上还算富裕的，小洋楼盖的挺气派的，结果被一伙歹徒盯上了，趁着晚上入室盗窃，谁想惊动了他爸妈，穷凶极恶的，直接就灭口了，包括他奶奶，三个亲人没了，大山那会儿上高中，幸好那天住在同学家，就是袁朝家，算是躲过一劫，我婆婆说他后来休了一年学，这案子在当时挺轰动的，上过省台新闻，现在网上还能搜到。我想，大山会当上警察，和这件事应该是有直接关系。”
那天晚上，姚真真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鬼使神差的，她起来打开电脑，键入：平梁镇凶杀。
马上就找到了，搜索栏前几条都是。
她点进去，手指滑动，除了文字，还有一张张照片，像素不高，农村小洋房、房屋内部、受害者生前照片、刑警带着凶手指认现场……然后，她停在了最后一张照片上。
那只是一个男孩的背景，站在房子前，竹竿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拍的。姚真真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三人有长期吸毒史，见财起意，用残忍手段杀害高家三口。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罪犯潜逃两年后，最终在广东佛山被抓获。
——最终两人被判处死刑，一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终身，这对被害人家属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
那天晚上，她却意外地没有做任何梦。
第二天，姚真真又去了章家的早餐店，一来她们家的馄饨和包子确实好吃，二来也是最近有点不放心章可晶，上学路上结个伴。不过这事她也没和章妈妈明说，毕竟涉及到人家的隐私。
上次偷偷进学校的那两人，她直觉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姚老师，我爸妈最近好怪，离的这么近，下午还要来接我。”
“哦！”姚真真装作不知道，“你是女孩子，他们不放心也是正常的，特别是最近我们班还有同学被打了。”
章可晶一脸无奈：“就隔着一条马路，人来人往的，能有什么危险。”
姚真真拉着她穿过马路，小丫头还喋喋不休，抱怨最近的人生自由受到限制。
校门在望，两人夹在人群中，倒是不太显眼。
陡然，也不知道谁嚎了一声：“妞妞，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姚真真心里一突，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记眼刀过去。只见之前混进学校的那个女人直直朝这边冲过来。估计刚才躲在哪个角落等着爆发呢！
演上瘾了，演技还这么浮夸。
姚真真反应很快，一把拉着章可晶往旁边闪，让那个女人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倒。
章可晶人小胆子却大，回过神来瞅了瞅这个奇怪的女人：“阿姨，你认错人了吧？”
姚真真肃着脸，戒备地盯着：“可能脑子有问题，我们进去，让保安来解决。”
旁边经过的不少师生已经好奇地望过来了，更有好事者拿着手机在拍。
“妞妞，可晶，我是你亲妈呀，你小时候被人抱着，我们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那女人捂着胸脯喊，这下好了，连原本一些不关心闹剧的人都被吸引，在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你放屁！我妈好还好好的呢，你这个疯子。”章可晶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个满嘴喷粪的女人。
“你仔细看看我，我们长得多像啊，我们才是亲母女啊！那个肥婆根本不是你妈，当年你被人偷走，我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找了多少年，现在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能不认我。”陈淑芬趁着人多，哭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女人抱着婴儿的照片举到她们面前，“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就五官上看，照片里的女人是这个自导自演的人无疑，只是更年轻些，婴儿却不能确定是不是章可晶，毕竟女大十八变，没有多少人婴儿期和长大之后相像的。
章可晶坚决不相信，只以为她是认错人了：“阿姨，你真的找错人了，我有爸妈，我是我妈生的。”
这个时候从人群里又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单眼皮小嘴巴，白净皮肤，一脸傲气，她怒气冲冲地扶起陈淑芬。
陈淑芬也知道短短几句话不可能让别人相信，她指着女孩道：“这是你姐姐，你们两姐妹长得多像，你的肩胛骨有颗红色的小痣对不对，小时候肠胃不好对不对，你养父母全家都是胖子，为什么就你这么瘦？”
陈淑芬每说一句，章可晶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几乎快要哭了。
“你胡说，你胡说……”
打量了一下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孩，五官确实有几分像。
姚真真搂过章可晶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指出：“这么说来，你都没做过亲子鉴定，怎么就认定她是你女儿？真的想找孩子，不是应该先报警？在孩子的校门口闹，哪个亲妈会干这种事？凭着长得有几分像就认亲，未免太草率了。”
旁边吃瓜看热闹的人虽多，但大部分还算理智：“对啊，你怎么就确定。”
陈淑芬不回答，只是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嘤嘤地哭。
“我命苦啊，亲生女儿被人拐走，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不认我了。”
章妈妈站在蒸笼边失神，今儿一大早她就心神不宁，右眼一直跳，干什么事都不顺。也是最近被忽然出现的几个人闹得，怎么有脸，当初说不要就不要。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他们倒好，想来捡现成的果子。
“发什么呆呢？窗口都排队了，还不把包子拿出来。”章爸大声催促。
“就来了……”章妈妈回过神来。
正忙碌的时候，常年在他们家吃早饭的老张慌里慌张地进来，直奔后厨。
“怎么了老张，有东西落这儿了？”
“哎呦！你们赶紧的，可晶那小丫头被人堵在校门口，说是亲妈找来了，这会儿正闹着呢！”
“什么？”章爸章妈瞪大了眼睛，千防万防，果然还是没防住。
“去吧去吧，这儿我替你们看着。”老张挥挥手。
夫妇俩赶紧解下围兜，慌慌张张地一齐出门，由于两人都是重量级身材，差点卡在门口，还是章爸退了一步，才没把门挤破。
两夫妻直奔现场。
这一看，还得了，都围了几圈人了。
他们扒开人群，见自家闺女缩在姚老师的怀里。
姚真真揽着章可晶，给她隔开了一个屏障，抬腿往校门口走去，进了校门再思量怎么处理。
陈淑芬的女儿忽然冲上来就要拉扯章可晶，姚真真哪里会让她得逞，手一格再一推。
她自认没用很大的力气，没成想这女孩顺势就往地上倒。
……
这是，遇上碰瓷的了吧？
陈淑芬见机大嚷起来：“老师打人了，老师打人了。”
真特么……
她警觉地扫一眼人群，果然有人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敢动我闺女。”惊天一声雷，章妈妈闪亮登场。
她指着赖在地上的母女俩，气势汹汹地开炮：“你还要不要脸啊，当年嫌孩子生病怕养不活，说不要就不要，我们夫妻俩花了多大精力一口一口地喂到这么大，医院都不知道跑了几趟，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现在怎么有脸来认亲，我们第一次见到孩子的时候比猫崽子都大不了多少，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你们当时舍得扔，我还不相信了，现在怎么就良心发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章妈妈连珠炮的一串指责，立刻激起了围观人群的响应。
在场的不少人认识老章夫妇，十几年的老店，做的包子皮薄馅大，价格实惠，为人又大大方方，很爽气。相比一个出现在校门口唱念做打的陌生人，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认识了十几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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